守卫应声离开,帐门一关,元景便手脚大张的躺在床上,过了一会儿,悄悄地舔了舔嘴角。
过不多时,门外传来熟悉的说话声,元景没想到他会来的这么快,衣服也顾不得理,立刻装模作样地盘腿坐在床上,将腰板挺得直直的。但见帐门一动,楚驭走了进来。元景一看到他,立刻抢道:“我好了,我要走了。”
楚驭自顾倒水洗手擦脸,语气平平道:“好不好我说了算。”
元景看他态度强硬,又有点不高兴了,声音一抬:“凭什么你说了算!”见楚驭不理他,恨恨地自己下床。踏板上空无一物,鞋子都不知跑到了哪里。左右天气热,便赤足下了地。还没走几步,楚驭便大步走了过来,将他按了回去。元景动弹不得,气道:“你干什么!不是说等我好了就让我走么?”
楚驭朝外面一指:“天已经黑了,你要不害怕只管走。”
元景逞强道:“我不怕!”见旁边有双靴子,估计是楚驭的,也不管大小了,套上就走。这靴子宽宽大大,元景每走一步都艰难万分,时不时还感觉它快要掉下来,好容易挪到门口,掀帘一看,果然星斗满天,夜色已至。军营中还有些火光,可极目远望,只见黑漆漆一片,可恨楚驭还在背后道:“这里有狼。”元景揉了揉脸,心中有点犯怵,还在犹豫之时,楚驭已经踱步而出,像是对他的想法心知肚明一般,也不多问,直接拉住元景的手就走。元景不情不愿地被他拖着走了几步,靴子彻底掉了下来。也没好意思求救,光着一只脚蹦了两下,楚驭回头扫了一眼,拦腰把他抱起。
元景士气已失,倒也没怎么抵抗,被他放到床上之后,低着头盘坐着,呆呆的不起劲。楚驭也没管他,出去交代了句什么,没一会儿,先前那个小兵就端了吃的进来,先送到楚驭面前让他过目,楚驭点点头,这才往元景面前送。元景腹中空空,一闻到香味就忍不住咽口水,悄悄打量了一眼,见里面尽是酥蜜、鹌子羹之类好消受的东西,知道是他特意安排的,心下一软,到底没好意思动筷子。
楚驭见他半天不动,平静道:“是要我走才肯吃,还是要人喂?”
他今日说话是格外的有耐心,元景看了他一眼,幅度很轻地摇了摇头,顺着他这个台阶下了。待吃饱喝足,心里残存的那点火气也消失殆尽。帐内闷热,远不如自己寝宫舒服,遂将衣衫一撩,舒舒服服地横躺在床上,惬意的晒他鼓鼓的小肚皮。
楚驭命人将东西收拾了一番,搬了个矮凳坐在他旁边,拉过他一只手,去解他伤处的绷带。元景吃饱了就犯懒,见他手边摆着个药盒,估摸着他是要给自己换药,也就乖乖地没动,过了一会儿,先前那种舒服的凉意在手背上蔓延开,他身心满足,眼皮子都要抬不动了。
楚驭对着他的伤处看了很久,又换了卷新绷带,才道:“我已经派人去了太子府说了,殿下今晚暂且住在这里,明日一早,我着人送你回去。”说着便起了身。
元景见他身影一晃,一下子就清醒了,伸手便去拉他:“你要走了?”
楚驭回身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说我在你睡不着么?”
那不过是随口一说的气话罢了,现在气消了,自然不能作数。元景不好直接挽留,紧紧攥着他的手指,挖空肚肠道:“那个……你知道我建府了?”
楚驭见他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心知问话是假,留人才是真,也不让他着急了,复坐了下来:“我派方青去送过贺礼。”
太子建府那日,京中大小官员悉数上门拜会,官阶低一些的,连太子的面都见不着,只能请府中管事转达,方青无阶无品,管事一时疏忽,也没往上报,以至于元景暗自气了大半月,因为连这样的日子他也不来。
元景低低地“哦”了一声,半响,干巴巴道:“又不是你亲自来的。”
楚驭淡淡道:“你不是在生我的气么?”
元景纠结了好一会儿,软语道:“早忘了。”
帐内一时间寂静无声,楚驭看着他:“为什么忽然建府?”
元景还想在他面前撑一下,不甘示弱道:“你都有你的地盘了,我当然也要给自己找一个,以后我不管你,你也不要……”抬眸间窥见了楚驭堪称温柔的眼神,手也被拉过去,放在掌心里,声音不由的越来越低:“我怕以后我们和好了,父皇不让你回来,我出宫建府,就能自己做主了,而且……”他看了楚驭一眼,声音有些委屈:“你走了,我一个人住在宫里……睡不着。”
灯会那晚曾有过的悸动又一次浮了出来,楚驭声音还很平静,但眼神温柔的已经不像他的了,叹了口气,从凳子上坐到元景旁边:“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累不累?”其实不用回答,他也看出元景很辛苦,比起数月前,他足足瘦了一圈,明明比之前长高了点,抱起来却更轻了。听见元景说“不累”,那种感觉愈发强烈,蹙眉思索了片刻,到底一时间思索不透。低头将元景受伤的手看了又看,忽道:“睡吧,明天大哥亲自送你回去。”
元景面带期许地看着他,楚驭挑眉道:“要我陪?”元景连连点头,楚驭笑了一笑,摸摸他的脑袋,下巴一点,示意他躺到里面去。
楚驭熄灯上床,到底生疏了许久,两人躺在一起,都有点不习惯。一开始还规规矩矩的,连彼此的手指都不碰,元景睁着眼睛看了帐顶许久,听着他绵长有力的呼吸声,没忍住,悄悄挪到他旁边,试试探探道:“大哥?”见那边没反应,便歪头枕在楚驭肩上,又慢慢地伸出手,环住他健硕的腰身。手才一贴过去,就被按住了,楚驭低声道:“你手上有伤,乖乖的别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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