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驭冷笑一声:“紫钧真人十五年前被请下山,从此幽禁于宫中, 与外界相隔。你年纪比太子还小一些,如何能跟他攀上关系?”
云从平静道:“太子出生之时, 天现异象,紫微帝星双生临空,一强一弱。司天监不敢断, 皇上听闻我师父精于五行六壬、风水占卜,便将他请下山。师父自知此一去再无归期,遣散师门, 令师兄弟们下山,我年纪最小,只有六岁……”他看到楚驭的表情,笑道:“大人不信么?眼见未必为实,我师父名声在外,自然不止那一点本事,且听我慢慢道来。
那年我六岁,是师父的关门弟子,入门第一年,我只靠望风听雨,便能断吉凶,师父说我命格奇诡,机缘一到,可为帝王师,只是过慧易夭,恐怕活不到三十岁。皇上派人来请他时,他将我一并带去了。
也是那一年,他告诉皇上,另一颗紫微帝星明亮夺目,杀气腾腾,所指之处,乃是西北神武将军府。这人不是手握雄兵,正当壮年的神武将军,而是他年幼的儿子。皇上当即要下格杀令,我师父说,他命里本当无后,太子虽然才出生不久,但他的那颗帝星光芒黯淡,隐有消落之势,因身旁有这一颗极亮的帝星相映,才笼上一层祥气。
此星虽将与太子争天下,但此时也能福泽太子。如果皇上非要杀之,只怕会一刀斩二王。天机常有更易,不如等到太子长成之时,再向天问命。
皇上心疼儿子,也就没痛下杀手了。不过听说当年他让神武将军带你入京,原本是要留你在太子身边,大概觉得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心,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让将军带你回去了。”
儿时的事楚驭已记不太清,印象中的确来过一次京城,也见过燕帝,但种种细节却想不起来。他忆起临出家门前,曾在父亲房门外听到他提起紫钧真人,还有什么心病之类的话,这才明白自己一离西北,那边就跟自己划清界限的缘故。他天性淡漠,自幼便不看重父子亲情,想通了这一点,也没觉得多寒心。
思索了片刻,心神却跑到另一桩事上:“不知道那时的景儿是什么样,现在都这么黏人了,小时候肯定更烦。当年要留下倒也不错,我必将他看的紧紧的,不许别人多碰他一下……”
云从冷不丁道:“大人?”
楚驭稍有尴尬,掩饰般轻咳一声:“你还没说你自己,照你所说,今年你已及冠,为什么还是一副少年的样子?”
云从淡漠道:“当年知晓此事的有十数人,除了我师父杀不得,其余诸人全被皇上灭口,师父舍命送我离开,为此自挖双目,他告诉皇上,除他之外,天下间唯我可看天象,这才让他放了我一马。临走前,他让我服下本门秘药,令我生长缓慢,以此逃脱皇室追捕,只怕到了我死的时候,还是这样衣服少年的模样。”
楚驭道:“自古帝王无不求长生不老之术,你算是因祸得福?
云从嘴角一动,讽道:“世上哪有不老不死的帝王,这种丹药不过是提前把人的精气用尽,日中则昃,待到我极盛之年,便是我衰亡之时。”说到这里,他笑了笑:“我小时候为自己算过的寿命,享年八十有七,师父却说我活不到三十岁,那时我还不信,现在真是如他所料了。”
楚驭漠然道:“这就是你要报复我的原因?”
云从睁大双眼:“这话从何说起?我从未想过报复你,从我见到你的那天起,我想做的就只有一件事,追随你左右。”他单膝跪到楚驭面前,眼眸幽深地仰望着他:“二星必有一争,你是我选定的主君。”
楚驭看着他的眼睛:“哦?为何选我?”
云从毫不犹豫道:“我慕强者,太子远不如你。”
楚驭毫无笑意的一笑,对他招招手,待他跪到自己面前时,捏起他的下巴,神色难明道:“你说的很动听,但我不信,你若真有意择我为主,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跟我明说?”手下用力:“这些是谁教你的?”
云从被他捏的骨头生疼,眉毛眼睛都皱到一起,他忍着痛道:“没人教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在太子身边也是为了有机会接触你,我没把握直接从你入手,太子心善,想亲近他容易的很。我要是有心害你,今天就不会告诉太子那句话,等到我师父自己把结果告诉燕帝,那才真的是要你的命。”
楚驭森然道:“谁不知天下与一人孰轻孰重?你怎能断定,太子一定会为了我毁了那法器?”
云从被他捏的YU XI ZHENG LI身体上悬,按着他铁钳似的手,才勉力道:“这几个月下来,我早就看明白了,太子一点帝王的狠心都没有,绝不会为了这种虚空飘渺的事害了你,即便他真的一时反应不及,我也会想法子毁了那面法器。”
楚驭嘴角一勾:“可是你这话一出,太子就会对我心生嫌隙,从此多加防备于我,我们二人相争,斗的你死我活,你也可以报仇了。”
云从疼的快要喘不过来气,眼中泌出泪水,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看起来愈发动人:“太子的性情你比我更了解,他要能存防人之念,根本就不会为了你隐瞒事实。我年寿有限,你们斗的再狼狈,于我又有何干?我这一生,只想体验站在万人之上的滋味,我只想你为帝王,我为帝王师,便可偿我所愿。”
楚驭跟他对视良久,终是将他甩到一旁。下颌一点,朝那面法器望去:“一事二卜,也能得到一样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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