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模样并无变化,除了下颌上两个指印未褪,脸上不见外伤,只是眼中泪水未干,像是隐藏着极大的痛苦和委屈。他看着元景,无声地张了张口,艰难地发出了几个破碎的浑音。
元景难以置信地碰了碰小柳的脸颊,颤声道:“他干的?是么?”
小柳的眼泪随着动作落下,他将银托放在地上,握住元景的一只手,按在自己胸口,挤出了一个惨笑,打着手势告诉他:“不要紧的。”
元景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嘴唇动了动,也似被人毒哑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两人久久无言,直到殿门外响起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寂静,来人似刻意放缓了动作,声如擂鼓一般,在这寂静寒夜里无比清晰。元景倏然一惊,愤怒之际,仍觉身上阵阵凉意袭来,两股战战不止。小柳更是怕得连头也不敢抬,忙捧起银托,他的身体抖似筛糠,上头的药都倾洒不少。一丝寒风过后,楚驭走了进来。他看了两人一眼,踱步走到元景床边。房中本就只有一线烛光,如今尽数被他挡住了。
楚驭摸了摸元景的额头,淡淡道:“身体好些了么?”
元景一把挥开他的手,眼睛里像生出了一团火,指着小柳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楚驭漫不经心地看了小柳一眼,后者如芒在背,头低的恨不能钻到地底下,只听他漠然道:“我跟你说过了,不喜欢你身边还有别人,以后你只要听我一个人说话就够了。”他端起那碗洒了一半的药,坐到元景身边:“过来喝药。”
元景心中恨意汹涌,只能不能一刀杀了他,见他将勺子递到自己嘴边,想也不想,连勺带碗一同掀翻了。
楚驭看着元景,脸色随之阴沉下来,虽不发一语,可浑身上下都透着寒意。元景虽还强撑着与他对视,可脚趾已不自觉地蜷缩起来了。小柳以头抢地,磕的“砰砰”作响,一时又胡乱地打着手势,似在求他不要动怒。一阵难熬的死寂过后,楚驭冷声道:“滚出去!”
小柳担心不已,看了元景好几眼,在楚驭不耐烦地回眸一望之后,才慌慌张张地退了出去。
这一方天地之中,只余他二人。元景牙根咬得作响,恨不能扑上去给他一口。楚驭像是看穿了他心里的想法,将手腕送到他面前:“想咬我?”
元景牙关一松,张口便咬,牙齿还没碰到他,脸上便挨了一巴掌。他猝不及防,一头撞上床柱,顿时双眼金星乱舞,剧烈的痛感从心口涌了出来,一时间,疼得连手掌都有些发麻了。
楚驭冷冷道:“养不熟的狼崽子!”他起身回到桌边,自顾倒了一杯茶,懒得看他的惨状,状似随意地问道:“你把那个女人藏到哪了?”
元景还在喘息,听了这一问,心中涌出些许得意之感,他嘴角浮起一丝笑容,抬起眼眸道:“自然是藏到你找不到的地方去了。”
楚驭“哦”了一声,面带玩味地看着元景:“她尚有几十名家眷在京中,你说我要是广贴布告,以他们为要挟,她还坐得住么?”
元景浑身一震,人也坐了起来:“你堂堂一国之将,居然要去为难一个弱质女流!此事跟她无关,要杀要剐你冲我来!别去打她的主意!”
楚驭眼中阴霾骤起,声音也冷酷起来:“我本来还想找到她问个明白,现在看来,也不用问了。瞧你这副紧张的样子,看来是对她动了真情了。”
元景大笑道:“这宫里谁不比你待我真心?我连你这样的人都曾喜欢过,会喜欢上别人又有什么奇怪!”
楚驭指尖不易觉察地颤了一下,声音反而平静下来:“什么时候的事?”
元景脸上笑意不减:“是问我什么时候喜欢上别人?还是什么时候不喜欢你的?”他顿了顿,看着楚驭一字字道:“从去年我要跟你断了时起,就对你再没有任何感觉。是你自己缠着我不放,要不是你强逼利诱,我才不会搭理你!我告诉你,宫中上下,我个个都愿意去喜欢,个个都想跟他们好!我同她们在一起,比跟你相处轻松快活百倍,你连她们一根头发丝都不如!”
周遭一片死寂。楚驭眸光微闪,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怪不得我走那晚,你主动过来投怀送抱,原来那时就打算好了,要送我上黄泉路。好,你装的真好,枉我对你日思夜想,时时想着早点回来。”
元景听得一头雾水,冷笑一声,不肯与他多说。楚驭目光转寒,片刻之后,忽而冲他一笑:“你放心,在老子玩够之前,会让你好好活着!”
元景额边青筋一跳,脱口道:“我是死是活,轮不到你做主!”
楚驭抬臂一挥,将手中药盒砸了过去,正着元景锁骨之处,他捂住肩膀,疼得血色全无。楚驭面无表情道:“听说你不肯上药?这么喜欢留着老子的东西?”
元景蜷身望向他,上下唇一动,嘶声道:“你真让我恶心。”
楚驭极轻地笑了一声,对他眼中的恨意视而不见:“正好,我也不想让别人碰你。你自己动手,乖乖上药给我看。”
元景脸上一阵青白,拾起那药盒就朝他砸去:“滚!”
楚驭抬手接下,眼睛里居然还带着点笑意,缓缓站起身:“真是不听话,好吧,我来帮你。”
元景一看他朝自己走来,慌忙向后方靠去,他裹紧被子,惊恐道:“你干什么?”楚驭脱靴上床,将他捞了出来,见元景还要往被子里钻,大手一挥,将他身上的锦被丢到地上。元景只觉眼前一晃,便被他按趴在床上。先前之事的阴影尚未散去,元景惊恐难当,手脚乱踢乱打,不住嘶喊道:“别碰我!滚开!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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