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们商量了许久,才犹犹豫豫地过来回禀:“王爷,皇上怕是受了什么刺激。”他指了指自己的头:“这里不太清楚。”
楚驭脸色坚如寒冰,身上几乎带着杀气,扫了床上之人一眼,冷声道:“你们出去。”
那名太医听他语气不善,顾不得会惹他不悦,强硬了些许,道:“王爷,陛下现在绝对不能再受刺激了,臣等学艺不精,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还得请薛奉御来看看。”
方青知道厉害,不等楚驭开口,立刻道:“王爷在此稍候,属下这就去请他过来。”
楚驭坐到一旁,刚见好转的头风又开始作痛,他看着指尖未干的血泪,少有的茫然起来。薛乙不多时便被“请”了过来,他神色甚是难堪,进来之后谁也不理,径自走到床前,众人自觉为他让出一条路,他只诊了一刻,便起身道:“失心疯,没得治了,全看陛下自己的造化吧。”
楚驭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他克制到了现在,俨然已是忍到极限,闭了闭眼,厉声道:“都给我出去!”手臂一挥,连方青都给赶到外面去了。众人站在殿门外,面面相觑。少顷,便听到里面哭声又起。刚开始只是小声饮泣,渐渐的,哭声大了起来,哭到最后,简直变成了无助的嘶嚎。
小柳在外面急的团团转,冲着方青直叩头:“大人,求您快进去看看吧,陛下身上还有伤,再经不起吓了。”
薛乙冷眼旁观,只道:“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样倒还干脆。”
方青心知楚驭现在是怒火上头,行事这才如此暴躁。若是由着他的性子,让他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来,日后头一个后悔的便是他了。迟疑了一刻,横下心来,一脚将门踹开,命道:“跟我进去!”
床上已经乱七八糟,被子枕头丢的一地,元景被楚驭强搂在怀里,哭得声嘶力竭,双脚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拗在床沿边,浑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写着想要逃走。楚驭脸上布满抓痕,他浑不在意,只是握着元景的手腕,不住地亲吻他的脸颊、嘴角,在他耳畔边温声说着什么。可惜元景根本不听他的话,脸上表情绝望的像是要把心呕出来一般,忽然之间,哭声止住,他俯在楚驭肩头,生生咳出一口血。
方青大惊失色,忙将元景从他怀里抢出来,用被子裹住,交到身后几名太医手里。几人不敢耽搁,即将他抬到旁边小榻上,跪地诊治。元景气力难支,看了他们一眼,便昏了过去。
楚驭撑着额头,独坐床边,高大的身躯竟显得有些颓败。方青过去扶他,摸得他手腕上好几个血齿印,朝小榻上那个看了一眼,担忧道:“王爷,您还是先回去休息休息吧,陛下那里,让他们先照顾着。”
楚驭心口疼得发麻,他以气音低语道:“没事,我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欣宝和蛇皮怪的霸王票
这章开始,就缓慢虐攻啦
第119章 懵懂
这是新帝登基后的第一个年庆, 长宁殿这场大火,引得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如今宵禁未下, 到了夜里,酒肆茶馆里都在闲聊此事。
有人说, 是摄政王意欲夺权, 故意降下一场人祸, 谋害天子。幸亏天子福泽深厚, 被人救出,虽然如今昏迷不醒,但总归捡了一条命。
这话立刻遭到旁人反驳:“当今天子与摄政王自幼相识,以前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 两人就形影不离,情谊非比寻常。皇上龙体抱恙, 王爷比谁都着急。君不见如今朝廷广召天下名医,还不是为了给天子诊治的缘故。”
便有人在一旁叹道:“自从皇上登基以来,便诸事不顺, 这场火到底是人祸还是天灾,也犹未可知。”说到一半, 被人撞了一下,这才住了口。另一人若有所思道:“说起来,先帝当年召安定侯回来, 就听说是为了废立之事,难道那时先帝就看出了什么不成?”
一时间众说纷纭,不一而足。连早年有人看到皇上和摄政王在画舫上相拥而坐, 亲密异常的流言都冒出来了。天子自成年出宫,已有三载,膝下却无所出,着实有些奇怪。如今想来,或是因为将功夫用到旁的地方的缘故。他们自是不敢在此事上妄加议论,于是以古喻今,只将“魏安王布令四海,陈文帝拜将为后”之类闲话翻来覆去说了一通。
坐在窗边的一个紫衣少年轻哼了一声,将注意力收了回来,他望着天空中若隐若现的星辰,轻轻叹了口气。
延福殿内火墙烧的比平日还要暖了几分,寝殿当中摆了一只铜鼎,香气蒸腾,熏得人昏昏欲睡。楚驭面沉似水,抱臂站在一扇琉璃描金的屏风后头。几名从京中寻来的名医结伴而出,谈及里头那位的情况,都愁眉不展地摇了摇头:“这狂征乃是心火亢奋所致,如今也只能请他静静养着,切莫再让陛下受到惊吓,假以时日,或许会好一些。”
楚驭目光往屏风后一扫,看见元景侧躺在床上的身影。他一只手虚弱的垂在床边,阳光落下,苍白的手腕上筋脉分明,透着一股无力的脆弱感。楚驭心里始终无法相信元景就这么疯了,见了这一幕,一股无名火气顿起,他烦躁道:“知道了,我再去看看他。”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如临大敌一般望着他。这几日他进去过两次,每一回都逼得元景崩溃大哭。连方青都有点看不下去了,挡在他前面,紧张道:“王爷,要不您还是过几日再来吧,陛下那边也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