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驭回忆了一下,道:“对你动手的那个?赶走了。”
元景未料他居然全无准备的跑来送死,又急又恼,脱口道:“你对我动手的次数更多,也没见你自己识相走人!”
楚驭把他仰起的脸往怀里一按,“嗯”了一声:“小陛下还没出够气,心情不顺,微臣不敢走。”
元景身体一震,忽然想到一个可能:“你故意的?苦肉计?”楚驭神色难言,揽着他的手抱得更紧了些。元景语气陡然冷淡下来:“早知你打的这个主意,我就不该救你。”他甩开楚驭的手,快步朝前方走去,楚驭从后面将人抱住:“听话,大哥没力气了。”
元景肩头一阵颤抖,猛然转过身,重重地推了楚驭一把,楚驭胸口伤处正着,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血沫子来。元景眼睛里都是水雾,冲他吼道:“你现在做这些有什么用?指望我感激你么?我都说了,我受够了跟你在一起的日子,你为什么总是不听我说话!”
楚驭与他云雨欢爱了一整夜,现在闭上眼睛,还能感觉到他倚在自己肩旁的温度。只觉两人虽一时回不到从前,但重归于好,总是近在眼前之事。此刻听了他的话,心中一阵痛楚,只觉昨夜种种,好似大梦一场,半响才开口:“……嗯,知道。”
一句应出,元景怒气更甚,解开冻得发硬的大氅,往地上一掼,便要离去。忽然之间,楚驭神色一变,仰头朝天上看了一眼,将他一把拉了过来。元景忿然抵抗:“你又做什么?”
楚驭压低了声音:“他们追过来了。”
只听空中传来一声尖锐的长唳,元景抬头一看,正是秦雁锋驯养的那只探鹰,顿时惊的全身发凉,细听之下,似乎连风声之中都带了金戈之音。楚驭耳力过人,略一留神,便判断出守军的人数和大致位置,他安抚道:“没事,离我们还远。”捡起大氅,将元景兜头裹住,带着他往密林深处走去。
魏太子铁了心要拿下这个大功劳,只留了三百守军,将其他人都派了出来。这拨人本就是脚力非凡的急行军,此刻虽还有些距离,但探鹰既已看到他们的位置,追上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元景心急如焚,见楚驭一味东寻西找,所行之路距燕关越来越远,不由急道:“他们的探鹰还在,藏不住的,你别管我了,我们分开走。”
楚驭恍若未闻,步伐却越来越快,顺着地上四足野兽的足印,在山坡背阴处寻到一狭窄隐密的雪洞。此处林深树茂,冻硬的寒雪沉沉地压满枝头,天色虽已大亮,却少有光芒落进来。猎鹰一时寻不到目标,在空中盘旋不止。
楚驭牵着元景的手,让他钻进去躲着,元景不解其意,但也乖乖照做了。他一进去才发现不对:“这里太小了,藏不住我们两个人……”作势又要出来,楚驭按着他的肩膀,坚声道:“我去把他们引开,你乖乖在这里等着,要是晚上我还不回来,你就自己逃,顺着刚才那条路走,翻过两座山,就有一座燕国哨岗,记住没有?”
元景愣了一下,颤声道:“你自己去?”
楚驭抬手替他将头发捋到耳后,温声道:“嗯,大哥累了,带着你走不快,你就在这里睡一觉,等你睡醒,我就回来了。”
因为高热的缘故,他声音哑的厉害,衣襟上暗色氤氲,似乎有血从里面透出来。元景看着他干裂的嘴唇,心里一阵慌乱,强作镇定道:“不行,你带着伤,还是我去……”
楚驭道:“听话。”他的语气十分温柔,然而动作却不容抗拒,元景被他压得动弹不得,口不择言地阻道:“你…你别白费心机了,就算你把我带回去,我也只跟阿善在一起。”
楚驭“嗯”了一声,替他将大氅的毛领按下,转身便要离去。元景心中的恐惧一瞬间没顶而来,他一把攥住楚驭的手:“你别去,我不想让你去!”
说到最后,声音都带了一丝哭腔。楚驭无奈,半跪下来,伸手在他脸上捏了捏,语气更加温柔了:“大哥也不想去,你不在我身边的这些日子,我每天都过得生不如死,这次过来,本只是想看看你,可多看你一眼,我就多一分不舍。来赴宴前我就在想,要是这次不能保护好你,我以后的日子也没什么乐趣了。我实在没想到你会来救我,好不容易又握住你的手了,就是有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舍不得放开的。可现在不去不行,再拖下去,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你乖乖在这里休息一会儿,醒来就没事了。”
他手无寸铁,又浑身是伤,这一去危险之大不必多想。元景抱住他的手,就是不肯放开:“你骗我的,你去了就回不来了!”
楚驭苦笑道:“不会的,知道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
元景眼底的泪水夺眶而出:“我才不信你,你上次也这么说的!还不是…你这个骗子,混蛋!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心软了么?”他死死咬住嘴唇,不愿发出哭声。
楚驭俯身抱住他,搂着他的手竟有些发抖:“不哭了,你这个样子,我会以为你心里还有我。”
元景紧紧抱着他的脖颈,哭得话都说不利落了:“谁惦记你了!我才不在意你的死活,是你把我从京城赶出来的,你就该把我送回去!别想就这么走了!”
探鹰长啼了一声,似乎已在间隙中窥见了猎物的踪影,楚驭神色一凌,不由分说地将元景的手按了下去:“好了,进去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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