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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弘闭上了眼睛,半晌之后才缓缓睁开:“若不是你,他确实可能已经死了。”他只觉得内心格外疲惫,朝着那黑衣人挥了挥手,“你虽然让他受了伤,但也救下了他的命,功过相抵,本王不怪你。是他那个人对自己太狠了,最终给自己置入这种境地,只能用这种办法才保住自己,本王能理解。”
    但还是忍不住会心疼。
    “下去吧。”晏弘缓缓道,“这段时日你在对面委曲求全,也辛苦了,回去好生休息吧。”
    那黑衣人抬起头看着晏弘,眼底有些许迷茫。
    “等休整好了,以后就由你负责保护孟冬的安危。当然,有本王在,一般时候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晏弘轻轻叹了口气,“下去吧。”
    那黑衣人如释重负一般长长地舒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退了下去。
    营地之中格外的安静,晏弘抬起头,看见头顶的星空,抬手摸了摸自己又酸又痛的胸口,起身回了营帐。
    孟冬身子本就有些瘦弱,这一次又流了那么多血,虽然勉强捡回一条命来,休养起来却需要不少的时间。军中到底条件简陋,天气一日比一日更凉,营帐之中虽然点了火盆,却还是不利于休养。所以第二日天刚亮,晏弘就找了车马,将人小心翼翼地运回了王府。
    等孟冬终于睡醒,再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阁楼的床榻之上。眼前的一切都还是熟悉的样子,他微微侧过头,发现枕边依旧是那个熟悉的人。明明他在这里只住了几个月,却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种归属感,就好像在外面浪荡多年的游子,终于归家的心安。
    他现在感觉十分的神奇,明明前一日他还满身是血地躺在那个偏僻的村落的泥地里,连自己究竟能不能保住性命都不敢确认,一日之后,他又回到了这个他最喜欢的地方,身畔躺着那个让他安心的人。
    孟冬忍不住抬手探向自己胸前的伤口——如果这就是代价的话,他甘之如饴。
    晏弘的觉睡得极浅,浅到孟冬忍不住怀疑这人究竟有没有睡着,不然怎么自己不过是抬了一下手,这人就立刻睁开了眼,将他的手牢牢地握住。
    “怎么,伤口痛了?”晏弘说着话凑了过去,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查看了一下孟冬的伤口,甚至轻轻地吹了两下,才扭过头去看孟冬,“有没有好一点?”
    孟冬将他紧张的样子看在眼里,唇角忍不住向上扬起,特别认真地点了点头:“好多了。”
    晏弘这才放下心来,抬起头看见了孟冬干裂的唇:“要喝水吗?”
    “好。”孟冬下意识地舔了舔唇,应道。
    晏弘轻手轻脚地从床榻上下去,掀开床帏,让外面的光线照了进来。
    孟冬偏过头,顺着敞开的床帏向外望去。这阁楼之中的一切好像都还保持着当日他跟晏弘离开江陵前去都城时的样子,随处可见当日孟冬居住在这里的痕迹,就好像有人一直在等他回来一般。
    孟冬偏转视线,看见自己最喜欢那件白色披风挂在床榻边的架子上,旁边还有一件样式差不多的黑色款,看起来每日都有人清理,但位置却没有丝毫改变。软榻旁的矮几上整齐地码着一厚摞的方志,方便晏弘躺在上面的时候随手取看。还有一本大概是看了一半,被随手倒扣在书摞上。
    矮桌上还有一盘残棋,那是他们出发前那日下的,虽然还没分出胜负,孟冬便被晏弘哄去睡了,但孟冬知道自己败势已现,凭借着晏弘的本事,大概不出五步,就能大获全胜,但依旧不甘心,随口嚷嚷着要将那棋局留下,等回来再分胜负。
    没想到他真的能够回来,也没想到,晏弘真的让人将这棋局留了下来。
    虽然有时候他真的觉得下棋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尤其是与晏弘对弈的时候永远是输多胜少,就算难得赢了也大多是晏弘放了水,毫无成就感,但,孟冬还是很想再钻研一下自己的棋艺。毕竟从此以后,他们有大把的时光要一起度过,说不定他还真的有机会超过晏弘。
    直到这一刻,他才突然有那么一丁点绝处逢生的狂喜,因为,看到眼前这真真切切的所有存在,他才真的感受到,从此以后,他的人生将是多么的值得期待。
    晏弘倒了温水回来,就看见孟冬一双眼正瞪大了眼朝着四处张望,忍不住笑了起来:“在看什么,难道还怕我将你的东西丢了不成?”
    “我只是在想,对你来说,这世上还有千般万般的选择,为何偏偏便宜了我?”孟冬眉眼弯着,笑意从他眼底溢出,看起来格外的温柔。
    晏弘伸手扶着孟冬半坐起来,亲手喂孟冬喝了小半杯的水,看着他干裂的唇慢慢被水浸湿,才回道:“那你不还是选了我?而且算起来,我毕竟还赚了个美人。”
    孟冬喝了水,精神似乎也好了不少,他拉过晏弘的手,让他挨着自己坐下,抬手摸了摸晏弘的脸,感受到他下颌上泛起的胡茬忍不住笑了一下,才继续道:“我跟你不一样,因为你对我来说,是我活在这世上最好的选择。”
    “你又何尝不是我最好的选择?”晏弘将他的手拉了下来,十指相扣,“放心吧,我这种人从来都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孟冬弯了唇:“倒也是,南郡王智谋过人不说,还英勇善战。北梁派了数万大军连夜偷袭,最后居然落得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还顺带从楚国手里拿下一城,送给自己的盟友西南王,你又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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