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赫将自己身上的衣服随后烘干,与杨晏清五指相扣走在甬道内,杨晏清就算是刚才被水呛住冲下来,怀里仍旧是抱着那只烧鸡,这会儿还扒拉了一下最外层的油纸试图看看有没有进水。
“咱们等会要去看的是……唔。”杨晏清沉吟了一下,努力找了一个适合的词汇,“一把年纪了还没追到心上人的倔老头儿。”
萧景赫:“……?”
“我是先被蛊婆婆捡到的,蛊婆婆那时候刚刚失去亲人,看我长得粉雕玉琢十分可爱便带回家去养,按照蛊婆婆的话来说就是养了个赔钱玩意儿,从小吃了她不少好东西才救回来。”杨晏清的声音很轻,但是在这寂静的甬道内却十分清晰,“蛊婆婆年轻时候所托非人,之后也不再相信爱情这个鬼东西。结果偏偏来了个夕阳红,被路过沪州的师爷爷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最后演变成死缠烂打,两个加起来过百岁的就这么一直拧巴了近十年。”
“蛊婆婆的女儿就葬在方才咱们去的小院里,再过些日子,院子里的花便要开了。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但是姹紫嫣红,生机勃勃的其实也挺好看。”
“蛊婆婆逼迫负心人种情人蛊失败,那人受尽痛苦从而恨透了蛊婆婆,竟然恨到伙同外人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只为了报复蛊婆婆。自那之后蛊婆婆便不想离开那个小院子,这些年因为心中对女儿的愧疚不能接受师爷爷,师爷爷便也因为蛊婆婆而留在了沪州,八成是想着什么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但我估摸着,真没戏。”
杨晏清叹了口气,当年师爷爷追求蛊婆婆不得,平日里郁闷就开始逗闷他玩,结果到后面反而见猎心喜又缠上了杨晏清想要收他为徒,试图从当年还是个小少年的杨晏清身上找到攻破蛊婆婆防线的突破口。
哪里能想到杨晏清是个披着少年壳子的成年人,心里更是有着另一个世界曾经给予所有温暖庇护的师门,咬死了牙关就是不肯拜师,气得短时间内连续滑铁卢两次的老头儿吹胡子瞪眼,开始了白天攻克蛊婆婆,晚上骚丨扰杨晏清的规律作息。
“那他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萧景赫的手触及甬道内壁,这里在湖泊之下,常年冰寒,就算是内息深厚之人也应当抵挡不住寒气侵袭五脏六腑。
杨晏清说到这个的时候也面露担忧:“六年前我离开沪州匆忙,那时候曾经听闻师爷爷的师门后辈找上了师爷爷,带着信物请他老人家回师门镇场子,之后留意着消息也没打听到有用的,还是回来之后问了蛊婆婆才知道他把自己封进了这里面,平日里偶尔蛊婆婆会送些吃的过来。”
“水心榭其实在早年是师爷爷特意为追求蛊婆婆建的住处,花了不少银子,估计那个时候就发现了这湖泊下面另有玄机,才想着在这种地方建湖心楼。只是不知道后面为何转手卖给了陈家。”
萧景赫不赞同的皱眉:“蛊婆婆年纪大了,实在不应当如此折腾。”
“会用这种机关进来的只有我这个倒霉蛋。”杨晏清闻言面无表情地翻了个白眼,冷飕飕道,“蛊婆婆家有个密道能直通老头儿那,但是那密道修的里面洒满了各种毒虫毒粉,修得又十分狭窄,这天底下除了百毒不侵的蛊婆婆,谁都没法从那个风吹不着,水淹不了,走两步就能到下面的通道找到他。”
那通道杨晏清特意去看了,修得就差没在洞口立个牌子上面写着“臭小子别来打扰老头儿和老婆子”。
区别对待的如此光明正大,实在令人发指!
萧景赫忍笑,怜爱地顺了顺杨晏清的发梢。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阵,在一处拐角停下,杨晏清忽然开口,不自觉放柔声音:“蛊婆婆之前说……你是不是已经开始头痛了?”
起初杨晏清的预估因为萧景赫不同寻常的深厚内力而变得不准确起来,刻意回想之后,杨晏清不难发现萧景赫这几日以来的沉默寡言,想来不仅仅是因为环境不熟悉下的谨慎,更多是因为头疼和记忆碎片交织的混乱让他无时无刻不在区分着现实和脑海中的记忆。
萧景赫握着杨晏清的手紧了紧,转头看向杨晏清:“嗯,有几天了。”
杨晏清却不想和他对视,撇开脸移开视线,将手从萧景赫的手心里抽出来,装模作样地在石壁上找着机关。
“先生,我……”萧景赫张嘴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有些笨拙地解释,“我没有想起来很多,只是一些画面……很小时候的事情,还有一些后来再京城的……但都没有和你在一起你开心。”
杨晏清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回头:“你没有想起我?”
萧景赫沉默了好一阵,诚实回答:“……没有。”
“一点都没有?”杨晏清狐疑又不死心。
“没有。”萧景赫和杨晏清对视,眼中满是坦坦荡荡。
杨晏清一时间不知道是松一口气还是应该提一口气,轻松于这人没想到近一年的事,生气与这人记忆恢复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想起他,一时间又矛盾起来,手指头无意识地扣着石壁的缝隙。
在外面犹犹豫豫的两个人终于引得里面望眼欲穿的小老头儿生气上火,顿时气沉丹田破口大骂:“等什么呢!要亲进来亲,要抱进来抱,在外面跟大姑娘似得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
杨晏清的嘴角一抽,绕成线团的心思顿时被这一声吼拆了个稀巴烂,气势汹汹地捞着袖子抱着烧鸡就拉开石壁上隐藏在拐角盈盈里的拉环,用力一拉,身旁的石壁顿时翻转出一道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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