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忍着怒气不想拖累萧景赫的杨晏清终于寻到机会直起身子,脚底刚要触及地板却被萧景赫伸过来的靴子阻止,整个人被萧景赫托在身上,没有一丝一毫接触到地面墙面裸|露的毒针截面。
“你做什么?!让我看看你的伤——”
杨晏清焦急的想要去查看萧景赫后背处的伤势,那些毒针他看得分明,在被萧景赫斩断之后里面幽蓝色的流光更甚,想必不仅仅是淬了毒,而是在凝练之时便已经灌入了蛊毒,此时被折断,萧景赫的双脚与后背都接触到那些毒针,此刻定然已经中了毒!
“先生……宝贝儿,嘘,冷静点,听我说。”
与杨晏清不同,萧景赫是常年在生死边缘游走惯了的,这种阵仗对于他而言虽说凶险却也并非头一次,那种咋生死关头堪称下意识的迅捷反应更是在无数个鬼门关中磨炼出来的直觉。
“若是咱们都倒下了,可就没人知道这毒应该要请什么人来解了。”萧景赫的唇贴在杨晏清的眼角轻声道,“外面的箭雨我方才看过了,只是普通的箭矢,并未淬毒,但这塔是木质结构,哪怕有琉璃瓦在外也会很快燃烧起来,咱们必须扛着箭雨出去。若是……”
“我警告你,把你后面的屁话给我憋回去。”杨晏清攥着萧景赫的衣领威胁,看着萧景赫踢过去阻挡箭雨的木板被箭雨的力道冲击开始松动,冷笑道,“老子最不怕的就是暗器!越多打得越爽!”
萧景赫闻言低笑道:“宝贝儿,你现在真的是越来越辣了。”
对面窗口木板脱落的瞬间,密密麻麻的箭矢朝着两人直射而来,下方的火焰也终于攀爬到了这一层,萧景赫揽在杨晏清腰间的手一用力将杨晏清整个人抛出窗外,琴声乍起,外面顿时发出一阵阵惨叫声!
在箭雨中借力停滞的杨晏清回头:“快出来!”
萧景赫抬脚踩住窗棂,忽然眼前发黑,机关齿轮的声音轰鸣响起,腰间骤然一重,天旋地转间整个人便被拖入了黑暗之中。
“萧景赫——!”
***
周蓁蓁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赶到时,九鼎塔所在的庄子已经一片狼藉。她站在庄子外,缓缓流出的血液已经无法被饱和的泥土吸收,粘稠着浸染了她素色的绣花鞋面和浅色的裙摆。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让她忍不住跑到墙边干呕起来,却在下一瞬感觉到一股压迫性极强的危险气息朝着她笼罩过来,轻柔的脚步声一步步靠近,枝叶勾划到衣摆的声音让她硬生生打了个冷颤,整个人僵硬着身子一点点转过去。
月光下,清冷如月单手抱琴的青年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深色的衣衫上看不出血迹,素色的玉琴晶莹剔透流转着月光的皎洁,但那平日里执笔握卷的手指此时戴着闪动着寒光的金属护甲,正一滴一滴向下抵达着殷红色的液体。
周蓁蓁此时连干呕的动作都像是被那股带着血腥气的杀意冻住,睁大眼睛看着缓缓走过来的杨晏清,手指都在微微颤抖着。
“先、先生……”
“开门。”杨晏清看着周蓁蓁的眼神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比冬日里的寒潭还要冰冷刺骨。
“开什么——唔!”周蓁蓁的喉咙被一根细细的琴弦绞住,琴弦的另一端缠绕在杨晏清的手指间,一点点缓缓收紧。
杨晏清漂亮的眼珠如同最冰凉的玉石,没有丝毫拨动,身后堆积的尸体在月光下蒸腾着浓烈的煞气与杀意:“打开九鼎塔。”
在窒息的痛苦中周蓁蓁这才发现杨晏清怀中的玉琴竟然只有六根琴弦,而此时绞住自己脖颈的琴弦上渡上了一层浓郁的血腥气,方才先生手上的血滴,是……
“九、九鼎塔只有国师——唔!”周蓁蓁喉咙间的琴弦骤然锁紧,她整个人被喉间的力道提起,一阵剧痛中周蓁蓁这才意识到此时的杨晏清是真的想要杀人,泪眼朦胧中她看到不远处几乎被笼罩在火光中的九鼎塔,外层的琉璃都呈现出融化的趋势,艰难地从腰间翻出一个前几日从槐虞身上偷出锦囊颤颤巍巍地朝前递去,“钥、钥……”
带血的手指轻轻将那锦囊从周蓁蓁手中抽走,喉间松开的力道让周蓁蓁一瞬间跌跪在地,顾不得衣摆处沾染的血迹朝着杨晏清离去的背影嘶喊道:“咳、先生!我周国无意——”
杨晏清驻足转身,忽而勾唇,唇角的弧度却带着森冷的寒意。
“他若出事,大庆铁骑所过之处,皆数为他陪葬。”
这声音平静极了,但周蓁蓁却感觉到刺入骨髓的寒意不住地涌上心头,凝固住流向四肢百骸的血液。
灭国屠城?这有何难?
杨晏清朝着那火光冲天的九鼎塔走去,锦缎面的靴子已经被地面粘稠的血迹侵透成了暗红色,每一个脚印都带着未干的粘稠血腥气。
是不是他这些年修身养性惯了,世人都忘了当年那个血洗大庆宗室的杨晏清,忘了当年勤政殿外的尸山血海以及那擦了半月都擦不净的黏腻血腥气?
这世间,唯有他杨晏清不愿做,从没有他杨晏清不敢做!
……
面前的九鼎塔已经被无数的琉璃瓦严实包裹着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缝隙,杨晏清从那锦囊中倒出一枚铜铸的钥匙,这钥匙并不大,方才早已将九鼎塔外围摸了个遍的杨晏清一眼便认出了这钥匙对应的锁孔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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