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眼看人低。”照月冷哼一声,低声道,“那个魏敏,说白了还是个贪财重利的商人,你知道他靠这个名剑大会捞了多少油水吗?”
江离专注地等她说下去。
“这城里客栈、当铺、酒馆还有绸庄那些,赚钱的生意全都是他的,为名剑大会来的这些人,不都成了给他送钱的?而且你说说看,他若是真心给人住处,何必搞什么限制名额的名堂,不就是为了让人知道机会难得,要对他感激涕零?有钱有势的早把客栈都包下来了,就剩我们这些没有家世背景,钱袋空空的来庄里住,所以就活该受冷眼吗?”
“你看那边,那个桥对面,就是东院,是给名门大派武林高手住的。过了桥往南走,还有座三层小楼呢。”照月愤愤地,“跟我们怎么能比?”
江离顺着她指的方向,透过窗向外望去,天光黯淡,他只能隐约望见一个矗立的黑影。
“你很了解这里?”江离问。
“我、我没有……”他问的猝不及防,照月张口结舌,但随即她话锋一转,“喂喂,你明明会说话嘛,刚才故意不理我是不是?”
江离还没回答,就见厅内其他人一齐站起了身。那个管家交代规矩后眼皮也不抬地走了,由剩下的几个家仆引着众人去往居所,经过曲折的小径行至西院深处,几排屋舍林立,白墙黛瓦,毫无差异,实在没什么挑选的余地。屋内床榻桌椅还算整洁,但想来这一目了然的摆设,想乱也乱不到哪里去。
江离环视一圈,然后推开了桌案前的窗,晚风徐徐流入。
“喂,江离!”隔着一道细长窄路,照月也站在窗后冲他招手,他们这两间屋舍居然正相对,她笑道,“这么巧啊!”
江离也挥了挥手作为回应。照月点上了灯,一团暖光充盈了整间屋子,衬着夜色几乎能清晰望见窗下的人影动作。江离收回目光,静坐在椅上,他行囊中不过几套衣物几本书,没什么好收拾的,手边搁的一把长剑也是随便在铁匠处就能买到的寻常样式。
进门登记时旁人听他姓江,都纷纷侧目,可一瞧他这副贫寒清简的模样,顿时摇头没了兴趣。
“瞎激动个什么,天底下又不是所有姓江的人都是归云山庄的,你也不看看他那个样子……”有人这样小声议论着。
江离回过头去,那些人便瞬间收了声望向别处,仿佛全然不曾注意到他这个人。
江离靠上椅背,默默思索。此时距名剑大会尚有两天,后日有场魏敏特设的新秀比试,这里的年轻人大多是奔着这场比试来的。
名剑大会攻擂夺剑,那是前辈高手间的事,这些年轻人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恐怕连擂台的边都摸不到,顶多瞧个热闹;可新秀比试就大不相同了,顾名思义,它正是给踏入江湖不久的无名之辈准备的,试问能在诸多名门高手的眼下一展身手的机会能有几次?能够得到指点、赏识就足以令人激动,运气好的,兴许还会被人看中、收入门中。
不过这些,并非江离所求。
夜渐深了,月光下彻,树影拂窗,他轻轻叹了口气。
刀剑相撞铿然一声响,持刀者与持剑者同时退后,警惕地盯着彼此,在擂台上缓缓移动了几步。短暂对峙后,持剑者猛地踏前,剑招迅速跟出,持刀者倒也不躲,仗着手上的宽刀厚重,贴着剑刃滑过,转腕将刀平挥出去,逼得持剑者连退几步。
擂台下当即有人鼓掌叫好。
日头还半隐在云后,聚义庄的演武场上已是十分热闹了。明日便是新秀比试,场地正中早已搭好了擂台,一大早这些年轻人便相约好了过来试手,擂台上两个俱是二十出头的青年,缠斗正酣,台下众人也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江离也站在不远处望着,突然被人从背后拍了拍肩。
“起的好早啊。”照月出现在他身旁,伸了个懒腰,“要不要等下咱们两个也上去过几招?”
江离“嗯”了一声,目光落回台上。
眨眼间那两人已经分出了胜负,长剑突然横飞出去,持剑者也跌坐在地上,倒也不恼,笑着摆了摆手:“大哥厉害,小弟撑不住,甘拜下风了!”
“你方才分了神,不然定能接下的。”持刀的灰袍青年也笑,伸手欲拉他起来。
持剑者笑着握住对方的手,刚要起身,尖啸声倏然逼近耳畔,他下意识松手又跌了回去,只见一支羽箭破空,几乎擦着他们两个的手掌掠过,直插入场边墙壁。
“什么人?!”灰袍青年一把拉起持剑者,转头喝问。变故突然,擂台下众人也都惊了,纷纷望向羽箭来处。
“什么人都聚在这里吵吵嚷嚷,是把演武场当成菜市了吗?”一个少年把弯弓丢给身后人,大步走入场中。他满脸不悦,身上衣着华贵,背后缀着十来个护院大汉,还有管家点头哈腰地跟在一旁。
照月撇撇嘴,主动给江离介绍:“这是魏敏的那个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少庄主突然发箭,就不怕伤人吗?”灰袍青年沉下脸。
“不是没伤到?”魏柯毫无愧色,反问道,“是谁让你们在这里比试的?”
有人不满道:“怎么着,演武场不正是比试用的?”
“昨日不就是旁边管家说演武场可去的吗,这就翻脸不认了?”
魏柯瞪了管家一眼,管家连忙解释:“这原本是老爷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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