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无忧对贺元恺的爱虽是真心实意,可她捉摸不透他的心思,相信了所有他想要她相信的事。
在宠溺中长大的她有那么些心机,但算不上多聪明,如今甚至气得忘了贺元恺与太医皆需要安静的环境,就这么当众与淑妃发生争执,且一个人就闹出了十个淑妃才会有的动静。正因如此,当张太后终于姗姗来迟,自然也是她首先被呵斥。
当然最重要的是,如今国内外的局势大变后已定,作为将门女的她已没了从前的价值。
偏偏段无忧都意识到了这点,却还是颇有自信地不知收敛,要求对方好好收拾凉风阁的主子与奴婢,认为所谓的皇室成员对她这样的大功臣直系亲属有情分可言。
“皇上现在可受不得打扰,你们在这儿也起不到丝毫作用,都回各自宫里吧。这儿的事,还是让哀家看着处理。”张太后委婉地拒绝了她的提议,随即又看向一直低眉顺眼的许天晴,“既然皇帝如今在凉风阁,你就先搬去凌波馆住,哀家会叫人替你快些收拾好东西。”
从灵犀宫的西偏殿搬到西侧殿,许天晴的位分未变,但却让人产生了中她得以晋升的错觉。换过衣服的她围观伺候自个儿的两个姑娘依次被带走,在吃着点心的同时亦做好了要受审的准备,却发现之后的事情发展远比话本上的宫斗故事来得弱智且糟糕,却多少有些出人意料。
这才不过半天,时间还是这日傍晚,事情的结果便已经出来了,宫中的嫔妃就都被叫去了长寿宫看戏。
承认自个儿下毒的木樨被打得近乎断成两截,哀嚎几分钟后因失血过多而死。被其亲口供出的冯美人则被废成庶人抓去收监,毕竟谋害皇帝可是得诛九族的重罪,终归还是要等相关官员与皇帝都复核过才可执行。
但让她丝毫未感到意外的是,冯滢崩溃着承认自个儿想谋害的人实际是许天晴,哪怕她们除了那一耳光便无任何冲突乃至交集。无论如何,其让早被买通的木樨暗自朝她的饭菜里下了剧毒,自始至终都想要其她死,却不料贺元恺会在午时偷偷来临。而贺元恺之所以还能成功保住性命,也是因为他本就有着极好的身体素质与运气。
冯滢跪在太后跟前道出这些话时,还恶狠狠地瞪向了相当发懵的她,璀璨的眼中满含泪水,以及一种过于强烈的恶意与杀意。
即便在不久前,对方对她的感情还仅能说是反感与嫌恶,而这种感情仅是来源于身为女德班优秀学员兼文臣之女的优越感与道德观。
许天晴拧着眉瞅了其一眼,一时是彻底没了语言,只后悔自己之前没给其几拳,更是想要在之后找个机会打烂其全家的脸。她看向绝对知晓些什么的段贵妃,竟发现对方是既难过又诧异,显然是对当前发生的一切都感到难以置信。
不对劲。
很不对劲。
她隐约猜到了什么,可也决定保持安静。毕竟相比这俩都憎恶她的女人的情况,她更在意某个如今伺候在段贵妃跟前的死太监。
但张太后不在意,甚至还在旁人离去后将她多留了些时间:“皇帝既然呆在了灵犀宫,你在皇帝醒来前便先辛苦些。毕竟太医也说了,皇帝在这几天必定能醒来,你先在他身前伺候着。”
她满脑子都是要去找金枝玉叶的某人扯皮,怎么可能乖乖答应:“太后娘娘,嫔妾已经表了衷心,就一定会做好允诺您的事,现在又是为何……”
“哀家叫你去做,你就去做。”
“……是。但嫔妾还有一事不明,可否劳烦娘娘为嫔妾解答一番?”
“你是想问那个怜人?”张访波若有所思地挑挑眉,“哀家倒也还记得他,毕竟他有个挺特别的名字。”
“不愧是太后娘娘,您什么都知道呢。”
“那人是你刚入了冷宫,段氏向皇帝讨要来伺候自己的。听说讨要的时候,那怜人都已经挨了几十个板子,被打得血肉模糊,差不多要断气了。”又一次遣走了所有宫人,张太后开始细细言语,回忆往昔,“你也知她那个性,刚借着解决你给孝灵皇后来了个下马威,就故意要得个战利品,来证明自己才是最为受宠的。而皇帝为了让自以为是的她做活靶子,当然也不介意暗中留你那所谓的奸夫一命。”
“难道……哈,也对,嫔妾明白了。”许天晴呆愣了数秒,总算反应了过来,随即发出了有气无力的轻笑,“就算他与嫔妾青梅竹马,似乎一直对嫔妾有意,若是没人暗中指使和保护,他怎么敢给陛下的妃子下药呢……”
“既然明白了,就快些去侍奉皇帝。”见此情形,对方摇了摇头,毫不委婉地下了令,“皇帝一时不醒,这前朝的事哀家也就得帮着处理,你先退下吧。”
鉴于贺元恺的情况已经稳定,被他占据的凉风阁变得无比冷清。为了让他能有适合休息的安静环境,伺候的人都乖乖地候在外头,一瞧见独自赶来的她,倒也马上放了她进去。
但天色已黑,屋内也是黑灯瞎火,她只得拿着蜡烛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床,看着床上人的面庞被晦暗的烛光染得模糊而暧昧。她低着头,伸出另一只空闲的手,轻轻地抚上他那光洁的额头。
她吹熄了蜡烛,再缓缓地瘫坐在地,趴在了尚有空余的床边。
而没过多久,就又有人陡然靠近了她,且相当自觉地将双唇怼到她的耳边。
“汤圆,你这是怎么了?”贺元诚压低分贝开了口,细微无比的言语声中满是焦急与担忧,“你为什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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