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不记得淑妃与陈宝林——即那时在太后宫外偶尔见过的陈列荣——以往具体住哪儿,但许天晴确信,她俩从前绝对没有住在同一个宫里。
可现如今,整个后宫都比从前还要更空荡荡,她俩却都住在了百花宫中,还大上午就待在一起,这让突然来访的某人觉得很不对劲。淑妃依然对她笑得圆滑,陈宝林也依旧温和得高贵典雅,但两人间显然已经碰撞出了什么不得了的火花。
很好。
特别好。
就是不知道贺元恺清不清楚,自己这规模极小的后宫如今竟会变成这样。
她正如此想着,却见坐在殿中主位上的异域女子对她笑得更为灿烂,似乎是将她的真实想法一眼看穿:“陛下真的是个好皇帝,明明什么都知道,也对本宫与陈列荣很好,对定嫔你更是极好。”
意味明确地道出这话,其又看向脸颊微微泛红的陈宝林,笑得更为温柔也更欠揍了些:“你说是不是呀,陈宝林?”
莫名其妙地得知了件极不得了的事,又无缘无故地被喂了一嘴粮,许天晴有些发懵。一番唠嗑又吃了些点心后,她出了百花宫的大门,却也再怔怔地将门上的匾额盯了片刻。
甩果轻声细语地言道:“娘娘,您要回宫了吗?”
她总算开始迈步走了,可又毫无征兆地问起了别的事:“段无忧真的死了吗?”
“当然,只是……娘娘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只是突然想起她了,还有那个为了她带着全家一起死的冯氏。”她回忆起淑妃与陈宝林先前亲密的模样,边前行边挑起了眉,“甩果,为何后宫里的女人几乎对皇上都不是真爱,皇上能让不爱他的人过好日子,却要引着唯一爱他的女人越变越恶毒,一步步走上歧途,最后还沦落到那样的结局呢?”
“娘娘,您这话可不能乱说,万一被皇上知道了……”
“你就是皇上派来的人,你若是想告诉他,就去说吧,不必在意本宫的想法。”
“唉……娘娘,娘娘赎罪!奴婢并不是这个意思!”
“本宫是说真的,你若是想把本宫的一举一动都汇报给皇帝,去做就是了。本宫不会管你,更不会怨你。”讲到这儿,她又想起了段守铮对自个儿妹妹的评价,难免有些唏嘘,“主要这真够让人感叹的,若不是有刻意的纵容与引导,段无忧也不至于在短短几年内就疯狂成那样。爱情真的会吃人,她就是被她以为的真爱给利用了呢。”
“娘娘,奴婢……恕奴婢斗胆,您真不该说这话的啊……”
“好,那本宫就不说了。”见甩果的脸都要吓白了,她叹了口气,又故意轻笑一声,“现在回去吃午饭也太早,就再陪本宫四处走走吧。”
“那,娘娘您要不要去御花园瞧瞧?那儿的桃花都开了,想必您去瞧了后定会心情好,也就不会想起那些晦气的人和事了。”
接受了对方的提议,又随着其过于殷勤的指引,她顺利抵达了并不遥远的目的地。此处的桃花果然开得正盛,且模样迷人,花香宜人,使得她马上就想去轻触嗅闻。
可她才刚走上去,甚至连手都没伸出来,就突然感觉头顶传来了微妙的湿润感。
淅淅沥沥,再是滴滴答答,哗哗啦啦。
好一场及时的春雨。
真的好他妈及时。
她毫不文雅地边遮边跑,甚至还空了只手出来拽着甩果一起跑,尽量快速地朝着最近的亭子前行。
当她带着唯一的随行宫人进入亭中,才发现这儿已经有了人,还是她都不熟悉的一男叁女。唯一的男人左拥右抱了两相貌不错的宫女,身后还有个同样清丽的奴婢在为他按肩颈,举止皆是亲昵无比。
这谁?
她瞧着这男人那远比大昌人白皙的皮肤,细软卷曲的头发与深邃夸张的五官,还有那双蔚蓝的眼,寻思他应该是淑妃那要在这儿当十年人质的弟弟,但她着实想不起这人的名字。
而一注意到她的突然现身,他与那叁个宫女们皆起了身,十分有礼地同已是主位的她请了安。
宫女们是惊慌中带着点错乱,一问才知是这御花园中的当值宫女,下雨前就来这儿与那异国王子厮混到一块儿。许天晴本想先留着她们在这避雨,不料她刚说不会将她们擅离岗位一事讲出去,这些下雨天也得辛苦工作的姑娘们便马上感恩戴德地跑了,只留下那先还被她们簇拥的年轻人。
至于这本该没有任意出行自由的年轻人,则是一脸坦然,甚至还若无其事地对她绽放笑颜。他长得好看,或者说就是极致地可爱,同苏满惹古差不多的身高配上精致迷人的娃娃脸,外加一双人畜无害的可怜小鹿眼,的确会很招一般人喜欢。
可惜许天晴不算通常意义上的一般人。相比他那的确引人注目的外形,她更在意他那看似温柔实际阴冷的眼神,即便有着夺目微笑的伪装,也让她成功在脑海深处搜刮到了些许相关的回忆。
于是乎,她无视了他接连说出的许多好听恭维话:十分自觉地出声问道:“我们见过吧?”
“没想定嫔娘娘还记得。”即便如此,贺卢若述光的微笑也几乎毫无变化,汉语亦是说得极其流畅,“您那日坐在步辇上,真是既娇艳又华贵,述光一直对您的美丽记忆犹新。”
“本宫倒是压根儿没怎么记住你。”她瞅了他一眼,再理理自己湿漉漉的耳发,“不过,你当时有这么油嘴滑舌吗?”
他则故意顶着那张幼齿柔和的娃娃脸朝她眼前晃,似乎咬定自己的轻浮策略也会对她有效:“那是因为娘娘您的确好看,述光忘不了。”
她一脸的难以置信:“你好恶心。”
他的嘴角抽搐了一瞬,可谓想杀人的眼神也是险些藏不住:“娘娘就连责备人的样子也很迷人呢。”
“差不多得了啊,王子。”许天晴拧起了眉,又转过头看向另一方,“甩果,王子是个人质,那在这儿的地位是不是应该要比身为后宫高位嫔妃的我低?如果是的话,就赶紧替本宫把他赶走,本宫看着他就头痛不舒服,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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