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都是久在后院不知朝廷险恶的姑娘家家,平日里除了太子一人,连其他男子都见不着,经这么一吓唬,哭声是愈发大了,却没有一个有话说的。
“你,过来。”
定国侯眼尖,察觉到人群中有一个不起眼的身影,身穿粗衣一支木簪挽发,朴素的打扮与一众侍妾格格不入,这般寒酸模样的女子却冷静的出气,一声也不吭就垂着眼攥紧衣角看着地面。
一旁的小吏顺着定国侯手指的方向看去,可不就是最不受太子待见的谭氏,她是奴婢出身,运气好才承宠一夜生了个女儿,太子称她为疯女子,她也从不奉承讨好太子,如今这落魄模样在太子府上谁都能踩她一脚。
谭氏心底紧了一把,稍稍缓和了些,走上前到定国侯身前欠身行礼,低眉顺眼的一点不像冲撞太子时疯癫。“奴婢侍妾谭氏拜见侯爷。”
定国侯上下打量了一番,说不出缘由,就是觉着这人身上有事。“你倒是冷静,一点不惧?”
谭氏还低着头,一言不发,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地面,不知道的以为地上有金砖呢。
“老夫问你话,你敢不答?”
眼见这位定国侯老侯爷就要动怒,一旁识趣的下人急忙凑近了劝解:“侯爷有所不知,这女子……这女子不得太子爷欢心,常年禁足幽庭,失心疯了。”
瞧那小人拧着眉斜眼看着谭氏用手挡着嘴小声解释的模样,说的有鼻子有眼跟真的似的,定国侯却存了狐疑,半分也不肯相信。
谭氏突然抬起了头:“奴婢不是疯子,侯爷要问的事儿奴婢全都知情,侯爷不妨屏退旁人,容奴婢细细道来。”
定国侯眼神一顿,直直盯着谭氏,像是在思索。
“侯爷!这贱婢向来行迹疯癫,太子这么多年从未进过她寝门一步,她能知道什么!这疯女子要与侯爷独处,必定是心存不轨啊,侯爷三思!”
“正是如此,侯爷是不知这疯女子在府上见人就咬肆意造谣,侯爷可不能信她!”
方才还哭得梨花带雨的莺莺燕燕这会儿倒是冷静了,那架势是恨不能当场杀了谭氏以绝后患。
“够了!”定国侯怒喝,目光再一次扫过眼前这些女人,心底已经满是厌恶。“谭氏随我进来,其余的全部押回柴房!”
说罢,谭氏跟在定国侯身后进了太子的书房,而那些哭得眼睛红肿嗓子干痛的侍妾又被推回了柴房,靠在满是灰尘的墙角暗骂。
“那贱婢都多少年没侍寝了,太子爷也从来不去看她,她能知道什么!”
“人家心大着呢,当年怎么爬到太子床上的,今儿就怎么伺候老侯爷呗。”
“姐姐胡言乱语什么,这可是白天!”
“噗,夜里的活儿人家侯爷还不定使的来,可不就白天摸个荤腥。”
“尽瞎猜,指不定人家是贪生怕死随便编造点什么推到太子爷头上……吃里扒外的东西。”
说这话的是太子宠妾良娣严氏,当年安王给太子送鲛珠,太子眼睛头不抬就赐给了严良娣,前些年出了名的舞弊一案,严良娣的父兄都牵连进去了,偏偏她本人圣宠不衰,这么多年不知遭了多少人嫉妒。
“严姐姐,你常伺候在太子爷身旁,这事儿你是知情还是不知情啊?”
严良娣嗤道:“我知不知情与你何干。”
“姐姐,话不是这么说的,若是你如实禀报侯爷,咱们不就都得救了?”
严良娣看着她好一会,露出了一个笑容,那人还以为严良娣这是赞同,谁知下一秒就挨了严良娣一巴掌,跌在一旁散木柴上,脸上划了一道血痕。
“你!你这是做什么!”
严良娣还冷冷笑着:“我不像你们,我绝不出卖太子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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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中焚炉里点上了檀香,那幽幽的香气令人静心。
“说说吧,你一个失了宠的侍妾能知道什么。”
谭氏眼中含恨:“哼,失了宠?太子是没脸让人知道他喜欢一个奴婢。这些年他重不召我侍寝,却日日把我捆在身边,我好歹为他育有一女,他却真把我贱婢使唤!”
定国侯稍稍有些诧异,好好的太子宠哪个女人有什么大碍?何必做得这么偷鸡摸狗?
谭氏继续道:“他总说我跟刘才人一样,不知羞耻勾引他,说我的女儿也跟安王一样虚情假意虚与委蛇!呵,他既然也知道我蛇蝎,还敢把我带在身边,他做了什么谋划着什么我可不都记在心里,他落下什么把柄什么罪证我自然攥在手里……今日奴婢便都诉与侯爷!”
定国侯盯着她的眼睛,不见一丝欣喜或是满意。
“老夫凭什么信你?”
谭氏扯动嘴角笑了笑:“您也没别的人能信不是吗?再者,我有什么必要欺骗您。”
定国侯没有回应她,反而缓步走到太子的书架前,一本一本拂过去,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您不必找了,书架上什么都没有,这里边能找着的东西全在我手里了。”
定国侯回过头看她,眼神有些意味不明:“你倒是有能耐。”
谭氏道:“您若是要,我回房去取……”
“别想逃走,你说在哪儿,老夫让人取来。”
“梳妆盒底部有暗层,麻烦侯爷的人好找了。”
定国侯眼也不抬吩咐了外边的小吏去找,转身坐回到正座上,饮了一口桌上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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