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深了说,父皇就婉玉一个公主,平时也算是疼爱之极了,怎么可能会想动陈渝呢。
宁王辨不出喜怒地敲响了桌面,沉声道:“他身上多少脏水是次要的,本王要的是咱们身上干干净净。”
江晏抬眼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应了是。
“这些事你们看着本王是没什么可担心的,今日还有一事。”
宁王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引开了话题,话一说完便转头朝内室招呼了一声:“薛琛呢,喊他过来!”
江晏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多了一号人?薛……王爷这是从乾州回来,莫不是和薛继有关系?
不过一会儿便从屏风后边走出一个男孩儿,身上穿着宁王妃给他新买的衣袍,脸上的稚嫩和懵懂甚是可爱,像模像样的朝二人作了一揖。
“王爷,大人。”
宁王见状诧异了,心底暗道王妃会教孩子,短短半日的功夫竟然让这孩子学了这么些礼数。
“江晏,这薛琛就是薛继的儿子,就是他满月当日与华玦公主定了亲。”
听人一言江晏总算是想起了面前半大点儿的孩子是什么来历,这都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京中也少有人提起,难怪他不记得。
“主子,他怎么跟您回来了?”
宁王道:“到开蒙的年纪了,乾州请不到好先生,本王就给领回京城了。”
这话说得跟抱了只猫儿狗儿回来似的,江晏暗道王爷心真大,薛继走时他饶有兴致接手了吴怀安,也不管那孩子跟陈渝还挂着钩呢,竟是把告老还家许多年的老尚书请来给他当先生……这会儿好了,去一趟乾州又把薛继的儿子弄回来了,又得给人请先生吧?
心里叫着苦,可江晏从来没有质疑宁王的心思,眨眼功夫便将乱七八糟的思绪压了下来,恭恭敬敬拱手一拜:“主子放心,臣近日便留意京中几位名儒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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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
秦衡将黄笙关了足足半年之久,却还没有告知百官的意思,可宫墙才多高?
收钱传信的事儿可不止黄笙一个人做,外面的官员往里面塞一点银子便稍稍有了耳闻。
圣上这是在给黄笙面子?还讲着旧日情面呢?
似乎是半年来光打雷刮风不见几滴雨,安王已经放松了警惕,笑容里少了以往的凝重,又扮起了他那长袖善舞广结善缘的贤王。
今日朝会看似又与平日无异,批复了各地奏疏之后,御史台坚持不懈地弹劾黄笙,秦衡一如既往的不予处理,一句散朝便想将人都哄走。
只是今日的御史台多了几分底气。
“陛下,臣有话说。”
秦衡皱了眉,往声音的源头看去,又是程不惊,这老不死的。
“何事?”
程不惊勾起嘴角露出一丝令人寒颤的笑,余光瞥过了安王,随后朗声道:“臣要弹劾安王,窥伺圣驾。”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眨眼功夫朝堂上便炸开了锅,私语声已经不能称之为私了,一片喧闹声要将这紫宸殿的房梁金柱都掀了去。
安王笑容不改,看着程不惊问道:“程大人,话不能乱说。”
说罢,上前了几步面朝龙椅之上的天子屈膝跪拜,一番言辞真情流露,让人听了都为之动容:“我自知出身卑微无依无靠,是父皇圣恩才有所谓的「安王」,我秦隋从命到爵位都是父皇隆恩所赐,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我怎会做!”
秦衡面色不改,平静的看着下边的闹剧。安王这一出声情并茂的戏跟真的是的,可他太清楚了,什么样的娘什么样的儿,他口中这份谨记圣恩的心谁都可能有,就他安王这辈子都不可能有。
程不惊听闻之后只是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早在庚和十五年安王就已经开始给黄笙行贿,他从黄笙打探陛下大大小小琐事无数,大到秘旨内情小到龙颜圣意……敢问这还不算窥伺圣驾吗?”
陈渝也转身看向了这位出了名的炮台,笑道:“程大人,说话凭证据。”
程不惊仍信誓旦旦一步不肯退让,继续道:“当然有证据,启禀陛下,安王府书房西面的书架后边有一处暗格,里边藏了一份协议,这协议来头可不简单……”
话说了半截,像是给人留了一口气,程不惊目光有意无意看向了安王,不出意外从他眼中找到了一刹那的惊慌。
“陛下,臣请陛下即刻搜查安王府。否则……过了今日,这东西恐怕就没了。”
安王心底已经慌了,他没有想到他藏得最深的东西被人一针刺破了,他跟不可置信的是这件事会落到御史台手里,这不可能啊,怎么可能!他一慌便下意识看向陈渝,眼中是求助的神情。
陈渝面色也沉了,此事连他都不知啊,什么书房什么暗格,主子从没提起过。
可是看安王这慌张的模样,八成是真的。
为什么?为什么没告诉他?
压下心里的疑惑和憋闷,陈渝重新正色说道:“陛下,臣以为不妥,无故翻查王爷府邸,若是什么都没搜出来,将王爷的颜面置于何地?将皇室的颜面置于何地?”
程不惊语气更是坚定:“臣以项上人头担保,此事绝非虚语,望陛下明察。”
秦衡的目光在程不惊与陈渝身上游离一番,最终落在了安王身上,问的却还是程不惊:“程大人,陈渝所说不错,若是真成了一场荒唐丢了安王的脸面,你项上人头只怕也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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