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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茶碗就落在崔宛兮脚边,里边已经凉透了的茶水溅在她衣裙上,却又不能躲闪。
    崔宛兮也难做,她知道宁王有多忌讳她私下里见齐贵妃,可她也明白如果不是齐贵妃当初一番心思,她连见着宁王的机会都没有。
    她稍稍沉下一口气,头压得更低了:“奴婢不敢,如果不是娘娘厚爱,奴婢绝无今天。”
    齐贵妃这才舒坦些,挥了挥手示意她起身到跟前,崔宛兮会意,却是先轻手轻脚将地上的瓷片收拾了,用手绢兜着,放在了一旁的桌上,等着待会儿下人进来清理了。
    随后崔宛兮才缓步靠近了齐贵妃,在她面前停下,欠着身轻声问道:“娘娘传奴婢入宫,有何吩咐?”
    齐贵妃挑眉横了她一眼,语气明显的尖锐了许多:“当初不是信誓旦旦,一心侍奉宁王,绝不再为本宫行事么?”
    崔宛兮拢在袖中的手攥紧了,指甲几乎陷进皮肉里,硬着头皮答道:“奴婢怎敢……再者,娘娘做什么不是为王爷好呢?”
    这一番话齐贵妃最是受用,顿时笑开了颜,啧啧轻叹还是她会说话。
    感叹罢了,齐贵妃又从枕下摸出一封信来,推到崔宛兮眼前,眉目间多了几分慎重:“这个,你拿去宁王府,亲手交到宁王手上,不可让任何人知道。”
    崔宛兮听了这话,神情凝固了,方才还赔笑服软,这会儿却没了半点笑意。
    “娘娘,您瞒得住谁啊?这信奴婢可以带,可带出去不需要一刻钟陛下就知道了,您这是在害王爷。”
    齐贵妃最听不得什么?最听不得她害了宁王这一说法,崔宛兮这话一出口她便伸手要扇她,谁知这看似听话好掌控的女子直起腰躲开了。齐贵妃顿时怒了,指着人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么些年崔宛兮在宁王与齐贵妃两人之间两头不讨好,不可谓不憋屈,今日话说到这儿了,大有撕破脸的意思,竟是一点不避讳直言道:“娘娘以为王爷现在为什么被圈禁?朝中为什么变了风向?那早已失势的安王为何东山再起?”
    “贵妃娘娘,这不都是您自作主张自以为明智之举所致吗?”
    齐贵妃已是怒火攻心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手抚着胸前缓了一阵,才起身斥道:“胡言乱语!若是胥儿听我一句劝,安王党早该连根除尽了,怎会有今日?本宫当初让你劝着胥儿,可你呢?跟着他胡闹,忤逆本宫,现在这盘乱棋,不还是本宫费尽心血在操持吗?”
    崔宛兮不知该说她过于精明狠辣好,还是说她愚不可及好。
    她真以为陛下不知道她做过什么,她真以为以她一人之手能胜过朝堂百官。
    崔宛兮朝着她盈盈一拜:“娘娘,以前是陛下视而不见,现在不同了。”
    齐贵妃竟是笑了一声,从她身旁走过,慢步来到窗前,看着远处紫宸殿的方向,轻声道:“没有多少年岁了。”
    这话没头没尾,崔宛兮不知她是何意,可直觉告诉她不会是好事。
    “娘娘到底什么意思?”
    齐贵妃嗤笑道:“本宫的意思是,你把这信带去给胥儿,这是在帮他。”
    崔宛兮迟疑许久,终于还是俯身一拜,答应了。
    ——
    “这是母妃让你送来的?”
    宁王看了看手里接过的信封,又看了看眼前女子,心里一股无名火又燃起了。
    崔宛兮已经许久没有踏足宁王府,府上的一花一木都给她熟悉的感觉,可她也知道今日这信送来,恐怕她能回到这儿的可能性更小了。
    “回王爷,是。”
    宁王耐着性子拆了信封,一目十行地扫过信上内容,却是越看越沉重,面色越来越差。
    崔宛兮不知信上写了什么,只觉宁王这神情……恐怕真是大事。
    “王爷,怎么了?”
    宁王像是才回过神来,看着崔宛兮许久没说话,紧接着三两下撕碎了手里的信纸,唤来徐阑让他拿去烧了。
    崔宛兮还没明白这是怎么了,可宁王不愿说她也不能问,只好默不作声站在一旁。
    此时宁王正在做一个艰难又简单的选择,方才信里最后那一行字还在他脑中徘徊不去。
    齐贵妃说,没有多少时日了。
    他知道,如果此时他向齐贵妃妥协,他也鬼迷心窍一回,那这万里江上将尽入他囊中。
    可这样一来,他还配为人吗?
    宁王不断在心里问着自己,终于他做出了决定。
    “汝卿……”
    徐阑刚刚将那一团废纸投入火种,听了宁王换他急急忙忙又赶了出来:“主子,怎么了?”
    宁王沉声道:“你即刻去找江晏,叫他无论如何把太医院的王太医换了,还有浣衣局的……全换了……”
    徐阑和崔宛兮都是心思通透的人,即便他们二人都没看见齐贵妃那信上写了什么,宁王话说到这儿了,多少也能猜到几分。
    齐贵妃……当真是敢想敢做。
    徐阑得了令便往中书省赶去,崔宛兮自知宁王不待见她,欠了欠身便也要退下,却不想宁王突然拽住了她。
    “她要再让人找你,直接拒绝。”
    崔宛兮一愣,下意识抬头看了宁王一眼,反应过来惊觉自己失仪便急忙低下了头。
    “明白了……”
    ——
    庚和二十九年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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