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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当时想着反正是必死无疑了,怎么也不能落入刺客之手,于是纵身跃下山崖。是陛下龙气庇佑,臣坠下山崖时万幸挂在了山间树干上,这才得以生还。”
    话音一落,薛继心已经沉了,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这一番胡编乱造说重了就是欺君。
    在这种重压之下,薛继心里是虚的。
    他在害怕,害怕陛下怀疑,更害怕陛下追问,即便再问多一句“你是怎么从山崖间爬上来的?”恐怕他都答不上来。
    薛继心中忐忑不安,秦胥听了更是面色阴沉。
    两人都不言语,徐阑也一句不多问,自顾自整理着御案上凌乱的奏疏和公文。
    沉寂了半晌,秦胥到底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抬眼看了看他,轻声笑了笑。
    “此次你立功不小,回去好好养伤吧。”
    薛继不动声色地抬眼看了看座上的天子,这张脸上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他只能逼迫自己暂且松一口气。
    “臣告退……”
    目送着薛继的身影离开了御书房的大门,秦胥这才转过头来,看向了一旁的徐阑,沉声问道。“你觉得他说的是真是假。”
    “破绽百出。”
    徐阑嘴上照实说道,心里却隐隐有些担忧。
    薛继品性不差,唯独就这一点,太重情义……陈渝已经是自作孽不可活了,这么一个土都埋过眉毛的人,凭他薛继三言两语试图欺君能救回来吗?
    只怕是痴心妄想。
    “不说他了。”秦胥沉沉叹了一口气。“你刚才说,陈渝手里握着兵符?”
    徐阑回过神来,想起了今日入宫面圣的正事,于是暂且挥散脑海中零零碎碎的思绪,正色说道:“正是,臣听到消息之后私下里命人去查了,陈渝手里果真藏着兵符。”
    秦胥目光渐渐冷了下来:“也就是说,那主帅胆子大得很,敢用假兵符糊弄朕?”
    “想必是看陛下不在京中,觉得丞相好糊弄。”徐阑压低了声音说道。
    秦胥不由得冷笑,江晏倒是好本事,做丞相做到他这窝囊模样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是安王吩咐他做的,还是他蛊惑安王做的?”
    徐阑犹豫了片刻,有些迟疑道:“臣以为……安王恐怕还不知情。”
    “什么?”秦胥一惊,语气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几分。
    “安王恐怕还不知情。”
    这也太胆大了!
    陈渝从来只忠于安王一人,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可他怎么也想不到,陈渝还能胆大到瞒着安王私交将领,甚至盗取兵符!
    秦胥脸色极其沉重,眼中结了千尺寒冰,在他心里,陈渝已经是下了死刑的人了。
    “宁州客栈下毒、许城外死士刺客,这些都和他有关吧?”
    “臣不敢妄下定论。”
    徐阑不敢说,秦胥也不需要听他说,能在这种时候一心想取他性命的人,除了安王一党还能有谁?而安王一党中,最是贼心不死的,可不就是他陈渝。
    秦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不过片刻只见,又轻笑了一声:“汝卿,你说的那个亲自登门找你告发此事的……叫什么名字?”
    徐阑欠了欠身,如实说道:“是刑部的,陈绍字介安,江陵人士。”
    “陈绍?江陵人?”秦胥顿了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跟陈渝什么关系?”
    徐阑心里叹了口气,当时陈绍自报家门的时候他就察觉有几分不对,即刻命人查了陈绍的身世,果然今日是用上了。
    “陈绍与陈渝是堂兄弟,陈渝的生父英年早逝,是陈绍的父亲将他一手带大……陈绍能登门告发陈渝,恐怕是积了多年的怨仇。”
    秦胥闻言大概明白了,只是「江陵人士」四个字在脑海里转悠了一圈,他又想起一事来。
    “他跟薛继又是什么关系?”
    “太详细的臣也查不到,不过陈渝是薛继的表兄,那薛继和陈绍应当也是表兄弟。”话说到这儿,徐阑突然轻笑了一声:“说起来有趣,那陈绍「介安」二字还是薛继给取的。”
    第109章 如坠冰窖
    这倒是有意思。
    江陵这地方不比江南富裕,却是世家云集,以往出的多是富商巨贾,少有什么达官显贵。
    可是偏偏就庚和年间,一出就出了陈渝薛继还有陈绍这三人,非但如此,这三人的恩怨还不浅,着实耐人寻味。
    秦胥轻笑了一声,指尖擦过眉心,突然释然了。
    “刑部侍郎是不是还空着一个?”
    徐阑一听这话,多少能猜到他是什么意思,正是因为猜到了,心里才有些警觉。“陛下的意思是?”
    秦胥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桌面,若有所思道:“有功就该赏,他对朕忠心,这是应得的。”
    “可是……”徐阑犹豫了,陈绍此举对于陛下来说确实是立了功,可他对自己的堂兄、对同殿为臣的同僚步步算计工于心计,此人未免太过险恶?
    秦胥声音一沉,道:“不需要你提点,朕用人自有道理。”
    此话一出,徐阑将卡在嗓子眼的后半句咽了回去,目光渐渐垂下,心中莫名不是滋味。
    周遭的气氛突然之间僵住了,两人都没再出声,一时间殿内又陷入了沉寂,徐阑低头整理奏疏时翻动纸张的声音此时显得异常刺耳。
    “他既然有意向上爬,就必定会一心一意为朕所用,至于他怎么算计旁人,朕无需在意。毕竟,没有朕的允许,谁也没法将谁置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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