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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与太后千秋有关的诸多要事商议完,兰台御史大夫韩国公韩卓便持着板笏出列上前,当庭参了颜相一本,说他目无君上,罔顾国法,当街劫持朝廷命官,其心可诛,扣了颜相好大一顶帽子。
    钟平侯楚弘也出列附议。虽说他平日里对楚珩并不如何上心,可再怎么人也姓楚,而且又在陛下身边奉差执事,是御前的人,结果却被颜相府的人极其粗暴地当街劫走,简直就是把钟平侯府的颜面直接撂在地上踩,楚弘脸色自然不太好看。于公于私他都要站出来参一本。
    颜相自然不肯认,颜党中人纷纷为之辩解。言辞激进愈演愈烈,一群人就这么不顾体面地吵了起来。
    韩国公质问颜懋,“你不套人麻袋,人家好端端的怎么吓病了?人而无仪,粗鄙!”
    颜相坚决否认,“不可能,我们家的人,从来以德服人最讲道理!”
    钟平侯冷冷嗤笑,“德?书局门口整条街的人都瞧见了,你们家的人持刀挟棒强行将人当街劫走,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看就是惯犯!”
    ……
    几句话下去,朝堂上颜党韩党世家乃至寒门全搅和了进来,几波人吵得不可开交,场面一度十分混乱,还是陛下出面叫停方才作罢。
    颜相本就不太占理,韩卓又是他曾经的同门师兄,学识论辩不比他差,最终颜相当然没能吵赢。还被韩国公指责说当年在韩师座下学来的君子四修六德,如今全被颜懋丢了个干净。
    口头上没能占得上风,里子也失了好些——此事最终以颜相罚俸半年告终。
    甫一散朝,颜懋连尚书台都没去,满怀着一腔没处发的憋闷气,直接出宫回了府,进门第一件事就是问颜沧:“你昨天把楚珩带来的时候套人麻袋了?”
    颜沧一脸茫然:“没有啊。”昨晚他奉命将楚珩“请”到府里,虽说言辞不甚客气,但却也不曾动武。
    “那怎么外头都说你当街劫人?而且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看就是惯犯!人而无仪,粗鄙!”
    颜沧见颜相这憋着火没事找事的状态,当即就觉得愤懑:“不是相爷你说直接劫的吗?”
    “我什么时候说了,”颜相断然否认:“那不是你提议的吗?”
    颜沧被他这睁眼说瞎话的行为气得满脑子嗡嗡作响:“我没提议啊!”
    “那你强调‘请’字做什么?而且还说了两遍!”
    “……”
    颜相十分有理,在颜沧身上找回了点早朝时丢掉的面子,心里顿时觉得顺畅了许多,这才开始琢磨起正事来。
    他心知坊间那些添油加醋的传言,定然都是漓山露园派人故意放出去的。但是思及东君不日就要来帝都,而楚珩却正好在卡这个节点上称病不出,他怎么想都觉得此事有蹊跷。
    于是转头对马上要被气晕过去的颜沧吩咐道:“你等会收拾点人参药材,去露园拜访一番,就说昨日之事多有唐突得罪,代我当面向楚珩致歉。切记,务必要亲眼见到楚珩,看看他到底是真病,还是人根本就不在露园。”
    ……
    彼时因惊吓过度而卧病休养的楚珩正快马赶往中宁道,与漓山赴帝都的车队汇合。
    等楚珩真正见到穆熙云一行人已经是翌日午后了。露园派去的暗卫比他早到了半天,清晨就将信送到了穆熙云手里。
    此时距离帝都只还有不到四百里的路程,显然已经无法再作出东君与他们从漓山同行的假象。穆熙云见信后,索性便直言说东君从别处过来,要等候与之汇合,叫车队在客栈停了一日。
    是以楚珩在中宁道上先遇到的,是穆熙云悄悄派来迎他的人。
    楚珩在寒风里快马疾驰,戴着顶竹笠风尘仆仆地连夜赶来,路上都没敢歇息几个时辰,委实形容疲累,可来迎他的这个人就很是过分了。
    先头的漓山暗卫替楚珩牵着马,将他引到一辆停在避风处的宽架马车前,递给了他一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眼神。
    楚珩拉开马车门,车内银霜炭熏烤的暖气登时迎面而来,其间还夹杂着几缕沉水香的香气,浅淡而清冽的味道,闻之不俗,十分有格调。
    而坐在马车里的人穿着也非常有品位,整个人裹在一件白狐裘里,领口和前襟露出来的一截外衫,是绣着银蝶的绯红暖缎浮光锦,华贵而又不失风雅。
    他目光专注,落在身前摊开的一本书上,手边白瓷盏里的清茶散着袅袅热气,氤氲了车中人俊朗温润的眉眼。茶香墨香沉水香混在一起,衬得笼罩在这香气中的人也愈发显得矜贵端方——如果他不是在翘着腿嗑瓜子而且书也摆倒了的话。
    马车门倏然被开启,冷风直往车里面钻,车内的人拢了拢身上的狐裘,半掀起眼帘,懒洋洋地喊了一声:“大师兄。”
    楚珩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自顾自上了车。
    叶书离往旁边挪了挪,脸上带着点莫名的笑意,对楚珩诚恳道:“师叔叫我来迎你。”
    “你来迎,还是暗卫来?”
    “都一样都一样。”叶书离抓了一把烤栗子递给楚珩,弯了弯眼睛:“心意尽到了就行。”
    楚珩剥了个栗子,衡量了一下叶书离口中的“心意”价值几何,最终觉得实在是还不如一颗栗子值钱,于是转而问道:“你这回怎么突发奇想跟师娘一起来了,不是一向不乐意往帝都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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