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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中午,外城星汉桥前出了场乱子,因顺星节,去白云观上香拜神的权贵诰命不少,其中身份最贵重的,要数文信侯夫人和其女沈黛,而这两人也是事故发生时受惊最严重的,还险些受了伤。
    辖区当值的校尉听说后,魂儿都要吓飞了,谁知等赶到了地方,文信侯夫人却理都没理他们,甚至没让追究在星汉桥上争执撕打的两家青楼,心事重重地就回去了。
    校尉不敢托大,事情层层报上来,最终到了天子影卫处。
    关于沈黛“准贵妃”的那点事,影卫们都是清楚的。堰鹤沈氏对这个嫡长女十分重视,进京的时候都是宝马雕车百仆环伺,看护得如珍似玉,今日沈黛在外受了如此冲撞,文信侯夫人却没有当场追究,事出反常必有妖,更何况那地方微妙——
    “月老祠?”凌烨微微皱了皱眉,他和楚珩早上才去过那里,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出了这档子事,他心念电转,当即道:“那辆受惊的马车撞到了哪?”
    影卫查过现场之后,顾虑的正是此事。腊月初六那晚,凌烨和楚珩在大榕树上挂过定情的木牌,影卫是知道的。偏巧那马车今日就撞在了树上,木牌子被震掉了一地。
    其中有没有,只看文信侯夫人和沈黛反常的反应,恐怕八九不离十。不过——
    先是桥下遇堵,接着惊马撞树,再是木牌正好掉到摔在榕树下的沈黛眼前,让她看了个正着。
    “不是没有可能,但着实太巧了一些。”影卫道,“臣等还未曾查出背后是否有推手。”
    凌烨面拢寒霜,吩咐道:“以五城兵马司的名义暂且封锁星汉桥一带,暗中去看看木牌还在不在。”
    若是在,沈黛看到的必然是有人刻意为之。
    “臣遵旨。”影卫拱手,犹豫片刻,又道:“陛下,文信侯府若真知道了您和楚侍墨的事,恐怕会有所动作,毕竟先帝留有口谕,指文信侯嫡长女沈黛为……”
    “从未有过口谕。”凌烨出声打断,淡淡道,“柔则都已经议亲,沈黛当然也……”
    他话说半截,忽然停顿,面前影卫亦是神色一僵。凌烨侧身回头,果然看到楚珩抱着龙纹大氅站在几步之外,饶有兴趣地听着他们讲话,脸上似笑非笑。
    “……”凌烨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先前他们坐在月台上围着火炉等星星,入夜渐渐下了霜水。正准备去里间换件氅衣,刚巧影卫过来禀事,凌烨留下来听,楚珩独自先进去了。也就是趁他不在,影卫才说了说沈黛的事。
    凌烨对脚步声的主人未曾设防,甚至都没注意。影卫站得远些,只以为是殿里来往行走的宫人,直到看清楚珩的脸才反应过来,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现下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楚皇后没怎么听清楚。
    耳畔又有脚步声过来,这回是皇帝身边伺候的祝庚,过来给火炉添银丝炭。
    三个人都不说话,月台一阵安静,气氛十分诡异。祝庚不明就里,但直觉告诉他这里将有事发生,躬身行了礼,迅速添完炭,猫着腰正准备告退。
    耳畔突然传来一声:“祝庚。”
    发话的是楚皇后。
    “啊……”小祝公公一个激灵,连忙应道:“奴婢在!”
    楚珩面上带笑,目光只看着凌烨,走过来把氅衣递给他,偏头开门见山地问:“沈黛是谁,跟你主子可有什么渊源?”
    ……祈祷没用,这听得也太清楚了。
    祝庚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地抬首看了陛下一眼,连忙就想摇头。
    还不等他动作,楚皇后语调缓慢,悠悠又道:“知道多少说多少,说实话,你在这宫里也十来年了,若是告诉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拉长了尾音,祝庚腿一软,直接给他跪了。
    楚珩回头看着他,笑:“起来,问个话而已,紧张什么,祝公公好歹也是从五品的内监,我能把你怎么样?”
    指桑骂槐不要太明显,祝庚额头上挂着的汗都要滴下来了。
    凌烨眼看事态愈发不妙,刚想说话。
    楚皇后转过头:“闭嘴。”
    陛下咽了咽口水:“……”
    影卫已经不忍再看了,留在这只怕要引火烧身,当机立断拱手道:“陛下,臣去吩咐查案,臣告退。”然后迅速溜了。
    楚珩回过头,继续问:“祝公公知道多少?说说吧。”
    识时务者为俊杰,楚皇后一发话,陛下都不敢吱声,小祝公公人微言轻,抵抗不得,只能让陛下自求多福了,当下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招了。
    楚珩挑着眉听完,摸摸下巴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陛下几眼,转身便往里去了。
    顺便撂下一句话:“我说今晚这么好的日子怎么没星星,原来原因在这儿啊。”
    陛下站在原地,明明没做什么亏心事,却十分心虚,仿徨了一阵,也跟了进去。
    里间伺候的内侍们掩门告退。
    夜色渐深,云移雾散,天上仍旧不见星星,却有一弯弦月从云后探出头来。溶溶的月光无声洒落,此间天地静谧一片,将内室那咬耳朵的私语声衬得格外清晰。
    这一夜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但是第二日一早,陛下“重操旧业”,就地取景,铺宣纸画起了满苑冬色,楚皇后一觉睡到自然醒,舒展腰身用过早膳,转头去了趟露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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