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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珲道:“不是底下人买的,是今天有人送的,看门的小厮讲,送枇杷那人没留名字,只说了个‘燕’字。”
    “燕?”叶书离心头微动。
    提及这个字,他下意识地想起了千雍境主燕折翡。
    今日论武结束后,上林苑春猎,他和萧高旻一起追兔子,在河畔碰上了骑马踏春的宗室女眷,其中有一位是去年从潋滟城回京的清和长公主。他们本应停下致礼,未及上前,就见千雍境主燕折翡沿着河畔过来。
    彼时清和长公主下马不慎没站稳,身形往后晃了晃,却不等旁边同行的宗女扶她,燕折翡就忽然闪身到了公主身旁,亲手扶住了她。
    那一幕映入叶书离眼帘,有种说不出来的怪。
    不能说冒犯失礼,但起码有些不合时宜,清和长公主身边那么多宗室女在,怎么也不需要燕折翡一个外男相帮,更何况长公主并不是即将要摔倒,还没到这个险地。
    叶书离莫明觉得,燕折翡对清和长公主有种奇怪的关注,但那绝不是男女之情,而像是一种长者的慈爱。
    清和长公主的出身叶书离是知道,她母亲的真实身份是覆灭的洱翡药宗宗主的女儿,妫海燕岚。他们的小师叔妫海明远,论起血缘,是长公主的母舅。
    昨夜紫宸殿前,面对方鸿祯的试探,燕折翡忽然出手相帮。如今看着桌上这碟很可能是燕折翡送来的枇杷,楚珩回来时心中正慌乱动荡,见过后,索性就去了鹿水。
    不知怎么的,叶书离心里隐隐地生出了一丝不祥的预感,这仿佛一环扣一环。
    他绝不相信人能死而复生。
    但小师叔的死,对于他和星珲而言,是无法忘怀的伤痛,可之于亲手出剑的楚珩,却是解不开的心结,化不了的执念。
    执则生妄,妄易成障。
    他正思忖着,露园管事引着名敬诚殿传令官进来禀告,说陛下宣见。
    叶书离和叶星珲对视一眼,果断将桌案上楚珩留的字条拿了起来,笑眼弯弯地领旨应是。
    靖章宫,敬诚殿。
    星珲一进宫门就被苏朗截去了,面圣的便只剩了叶书离一个。
    行过礼,不等凌烨开口,叶书离就开门见山地道:“陛下有所问,臣不敢欺瞒,定知无不言,楚珩就是漓山东君。”
    凌烨抬眸看他一眼,淡笑道:“你倒是实诚,这点比你大师兄强。”
    ……
    进殿时华灯初上,出来已是夜色微浓,叶书离刚下了两步殿阶,忽然想起了什么,笑眯眯地回头,将楚珩留在露园的字条递了上去,向凌烨道:“忘了禀告陛下,御前侍墨畏罪潜逃,现在往鹿水去了,臣以为他这般欺君罔上,应当抓回来好好惩罚才是。”
    凌烨点点头,但笑不语。回到殿内,将那块楚珩系在他腰上的玉佩解了下来,递给影卫首领凌启,淡淡吩咐:“你亲自带几个人,去趟鹿水将楚珩带回来,把玉佩给他,告诉他若是人不愿回来,玉佩也不用回来了。”
    凌启应是。
    刚往外退了两步,皇帝忽然想起了什么,叫住凌启,从袖里拿出一枚白玉印章,“也带过去,言在此中,他会明白的。”
    影首领命而去。
    凌烨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走回白玉兵兰前,他命人将武英殿藏剑阁里那把来自漓山的剑取了来,听叶书离讲,它叫“明寂”,是楚珩过去的剑。
    “因为小师叔的死,臣很久没见过作为漓山东君的他再度拿起剑了,上林苑春猎是这些年头一次,只因为陛下。”叶书离正色说,“陛下,您是他的救赎,只有您能把他从深渊里带出来。”
    ……
    楚珩呀。
    凌烨在心里默念,抬手抚了抚兵兰上的明寂,窗外半轮圆月斜斜地穿过树梢洒下一地清辉,他轻轻地抬了抬唇角。
    *
    三月廿三,广陵鹿水。
    楚珩抵达这里已有大半日了,鹿水春意来得早,三月底就已近暮春时节,小镇上满街飞花柳絮,路旁随处可见叫卖枇杷的摊子。
    他来这里算是突然,但并非偶然。
    楚珩已经可以肯定,两年前他在帝都长街上撞见的那个像极了小师叔的人就是燕折翡;除夕在广陵他们第二次相遇,他那样熟悉而肯定地叫他“东君”、叫他“阿月”;再是师父师娘提及这位“故人”时的讳莫如深,复杂而悲哀的神色;最后是紫宸殿夜宴,方鸿祯出手试探时,燕折翡挡在他面前的身影……还有暮春时节如期而至的枇杷。
    一条又一条,支撑着楚珩心底那个荒缪的念头,让他不得不来鹿水陵园亲眼探一探虚实。
    本打算三月世家朝觐后,他和凌烨说一声再来的,却不想那日在上林苑被凌烨看破身份,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手足无措,慌乱之下拔腿就跑了。到了露园恰好瞧见了燕折翡派人送来的枇杷,慌不择路地索性就来了鹿水。
    后来等出了京关,渐渐平静下来,又觉得草率,实在不该就这样跑了。此等大事欺瞒这么久,已经该狠罚了,还“潜逃”,陛下一定气得好多天不理他了,没有原谅,不给抱,更别说亲。
    楚珩徘徊许久,最后咬了咬牙,错都已经犯下了,干脆犯到底,去趟鹿水陵园探过虚实再回御前,一路也想想怎么向凌烨认错。能进敬诚殿还好,到时候就往凌烨身旁一跪,先招认一遍,认错的态度有了,等他松动再抱上去缠着,就怕气得连殿门都不让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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