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珩这样想着,忍不住抬眸瞄了几眼。
与想象中的却不太一样,凌烨并未沉颜,他目光凝在楚珩脸上,语气意味不明,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还敢?”
凌烨极轻地吸了口气,忽而眉眼一弯,微微笑了起来。
楚珩心头一跳,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小半步。
完了!不会是直接把火给点炸了吧?
他硬着头皮想了想,现在描补也没用了,干脆一条道走到黑。又往前走了一步,离凌烨更近了些,楚珩将自己的手腕强行塞进了凌烨手里,说道:“被抓回去了,那以后肯定就不敢了,他保证。”
两个人四目相对,沉默并未延续很久,凌烨很快就给了回应,点点头:“好,那就抓回去。”
他唇角仍衔着丝浅笑,反扣住楚珩手腕,提步就往正厅里去。
楚珩全然没想到会这般顺利,总觉得心落不到实处,这事儿还没完似的。但无论如何,凌烨终于理他了,至于剩下没消的气,再慢慢磨就是了。
楚珩这般想着,跟着凌烨一路进了书房。凌烨松开他的手,绕到书案后坐下,说道:“欺君罔上畏罪潜逃,御前侍墨都认了?”
楚珩点点头,认真与他认错:“我是姬无月这件事,不该欺瞒你这么久,更不该隐瞒伤势,反让你更担心,以后再不这样了。陛下原谅臣吧。”
凌烨未置可否,只道:“认了就好,回到帝都再收监。”
楚珩听言并未多想,只当凌烨气还没消,嘴上不饶人地随口一说,跟着点头附和道:“收监。”
凌烨掀起眼帘“嗯”了一声,往后靠着椅背,微微抬了抬下巴,“在这就先干活。研墨吧,犯人。”
犯人依言照做。
凌烨执笔写了两行字,过了一会又说:“添茶。”
“哦。”犯人理亏,不敢有丝毫怨言,走去桌旁将茶壶茶盏一并放在托盘里捧了来。
壶里是底下人才沏的茶,还泛着热意,清亮的茶汤倒到杯子里,芬香迎面而来,楚珩微怔,这才发现茶壶里竟是他先前买的香片。
他原以为凌烨生他的气,连话都不跟他多说,更不会尝这广陵土仪,却不想……楚珩翘起了唇角,给自己也添了一杯,全上了早上那盏未能一起喝的茶。
凌烨侧头望了一眼,伸指敲了下楚珩面前的杯子,声音透着种闹脾气时的不乐意,“干活还偷吃东西?”
楚珩拿杯子的手丝毫不作停顿,理直气壮地道:“犯人也要喝茶啊。”
这只是个开始。
事实证明,生气的皇帝一旦有所松动,给了犯人好颜色,犯人立刻就要得寸进尺,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午膳时分,犯人应当侍膳,才刚落座,就支使皇帝说:“盛汤。”
凌烨瞥他一眼,没反驳,伸手拿了调羹。
到了晚间,犯人主动要求侍寝,先沐浴上了床,等皇帝一躺下,他就忙不迭地钻进了皇帝怀里,霸道地牢牢揽住腰。皇帝说松手,他就闭眼装睡着了听不见,说什么也不让陛下再远远地背对着他侧过身睡了。
凌烨拿他没办法,冷着脸气道:“犯人不是应该被关押起来吗?”说着就作势要喊人。
“影”字刚出口,楚珩连忙抬头堵住他的唇,这是几天下来,凌烨第一次让楚珩亲到。楚珩没忍住,轻轻在他唇上舔了一下,片刻后又松开,小声道:“不行,影卫押不住我,会把我放跑的,那还怎么抓回帝都?”
凌烨淡淡看着楚珩,不说话。
楚珩对着他的目光,常言说灯下看美人,更美三分,他在楚珩眼里本就是天字第一号的齐整人物,更别说现在。他唇上有很浅的水迹,在烛光的映照下,浮现润泽的颜色,衬着那眉那眼,看得楚珩一阵心动。
犯人的胆子愈发大了起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仰头又亲了上去,不再是方才浅尝辄止的试探,直接破开齿关,与他唇舌纠缠。
凌烨一时没舍得推开,两个人相拥在一起,很快就能感觉到彼此身体的变化,凌烨知道再这么下去,就不是仅止步于亲吻了,连忙伸手在楚珩腰上捏了一把,楚珩“唔”了一声,睁开眼睛看他。
凌烨平复呼吸,强装着沉声:“犯人还敢不自觉?再乱亲就把你扔下去。”
楚珩知道他是惦念自己内伤初愈,怕一时情动难能自抑,不禁扬眉笑了起来,但也听话地松开,只靠在凌烨身上,听着彼此砰砰的心跳,轻声道:“你都气了好几天了,我真知错了,重九大人有大量,原谅这一回吧。”
凌烨并不表态,只道:“等回了帝都再说。”
转眼又过了两天,经过几日修养,楚珩已经大好了,即日便可启程回帝都。
苏朗和叶星珲并不与御驾同行,今年年后他们两个曾一起去昌州查了起州试舞弊案,这案子来的蹊跷,像是故意在吸引和转移帝都的注意力。
事出反常必有妖,九州如今已是多事之秋,敬王蠢蠢欲动,帝都已经察觉了他和定康周氏、苍梧方氏等一干世家的来往端倪,只是还不够确凿,皇帝亦没有打草惊蛇。
能让敬王动手,必不只有两个世家参与其中,铁杆或许就这几个,但混水摸鱼两头靠的墙头草不知凡几。
云昌宛三州本就是豪族林立的泥沼,世家门阀从大胤建国伊始便存在,几百年的繁衍经营,使得世族早已深深植根于九州大地,也渐渐把持了帝国所有人向上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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