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下的旨,我用十四年的光阴能杀了他。砚溪钟氏、定康周氏、苍梧方氏这些万死莫赎的罪魁祸首也不在话下,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这就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原来你信因果,”叶见微冷嗤,“那明远这份‘业因’你打算什么时候来还?”
燕折翡的神情没有丝毫动摇,“妫海明远如果忘记了他姓什么,那他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她拔高了声音,对上叶见微凛冽的目光,燕折翡忽而又掩唇笑了一下,“明远可不是我杀的,这恐怕得问你的徒弟楚珩。”
赶在叶见微动怒前,她话锋又一转,“没错,当年是我将明远放出天霜台,才有了后来楚珩迫不得已的一剑。”
“明远入境大乘失败走火入魔,谁都不想,我也不想。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楚珩没有办法,你没有办法,我也一样救不了他。你们舍不得他死,强留一命,将他安置在天霜台,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如让他尽早解脱,投生下一世,也好过不人不鬼的留在这世上受罪。”
“你跟心结难解的楚珩应该也是这样说的吧,确实是解脱。我这话不错吧?见微哥哥。”燕折翡用上了三十年前,少时义结金兰的称呼。
但叶见微没有丝毫动容,反而脸上冷意更甚,“别为你的贪欲找借口,你是想要明远解脱?恐怕是成全自己的邪门歪道吧。你这个大乘境,和方鸿祯走的是一个路子,溯洄炼骨,明远死后就是你的第一个胚子。明远走火入魔,你自己杀不了他,就借楚珩的手。妫海燕岚,这招借刀杀人,你用的倒是炉火纯青,就像当年诉樰的死。”
提及这个名字,燕折翡眼神微动,下意识地撇开视线,“……她是自杀的。”
“她为何自杀你心知肚明!”叶见微周身似有杀意涌动,“把所有人都当做你复仇的棋子,亲人恩人友人,算计逼迫,无所不用极其,你不是第一次了!”
叶见微寒声道,“楚珩去岁回漓山,和我说蔚山秋狝出了场刻意把漓山拖下水的乱子,又是你的手笔。妫海燕岚,就这么想看漓山入局?”
燕折翡没有否认,“当年我还在九重阙里给先帝当那劳什子贵妃的时候,顾徽音崩逝,我要跟钟继后打擂台,曾照拂过太子凌烨,他是个什么性子,多少我还是了解一些的,不然怎么敢兵行险招。蔚山秋狝的乱子是我做的,但是见微哥哥你得相信,我可从来没想害漓山,我只不过给凌烨递了一个拿捏漓山为他所用的把柄。”
叶见微眼底遽然浮现厉色。
燕折翡不慌不忙,自顾自地继续道:“毕竟苍梧武尊方鸿祯的名头不可谓不响,敬王能让定康周氏在内的云昌宛三州的一些世家跟随他,除了皇帝推科举、停行卷割到了他们的肉外,再就是方鸿祯这个大乘境在背后威逼利诱。在这上头能和苍梧城打擂台的,除了宜崇萧氏外,只能数漓山了。”
“敬王是先帝嫡子、超品亲王,又有钟太后这个老娘护着。砚溪钟氏、苍梧方氏、定康周氏这三家是大胤十六世族,从太祖立国起就领治一城,手握丹书铁券。能让他们被诛杀灭族、永世不得翻身的,只有实打实起兵的谋反叛国之罪。我会推波助澜叫他们反,但绝不会让他们成,那就必须要将漓山暗中递给皇帝增加他的筹码,以保万无一失。见微哥哥,别急着生气,你不是也没拒绝吗?我听说星珲已经和苏朗去昌州了。”
叶见微负手冷笑,“这和你有关吗?漓山要怎么选,不需要你插手。”
“不管如何,漓山还是依我想的站了队,不是吗?”燕折翡轻牵嘴角,缓声道,“见微哥哥,别不承认,你和熙云心里的恨不比我少多少。你们牵挂太多,我只是做了你们想做但不能做的,不然你早就会出手阻止我了。”
“姬无诉樰,她可是漓山的既定东君啊,我们那一辈,恐怕无人能出其右。这颗星在还没有绽放出她该有的光芒的时候,就彻底陨落了。她为什么根骨尽毁,沦落掖幽为奴?不就是因为钟、方、周这些世家的贪欲吗?他们屠了我的洱翡药宗,也毁了漓山未来的东君,你和熙云不想灭了这些人吗?”
“我猜,楚珩要是知道他母亲就是因为苍梧方氏才落到那个境地、才一辈子都回不了家,一定会宰了方鸿祯吧?”燕折翡说。
叶见微眼神晦暗,几经变换,最终却凝为凛冽的杀意,他看着燕折翡,声音没有丝毫温度:“我看他会先宰了你!”
“妫海燕岚,你也敢提诉樰?”叶见微嗤笑,“在这上头你跟方鸿祯有多大区别?你今天还能站在这里喘气,不过是因为当年诉樰给熙云留了遗书——不要阿月知道我们这一辈人的纠葛仇恨,也不要他为母报什么仇,只想他为自己而活——若没有这封绝笔,阿月知晓了他娘是被你逼迫的自杀,你觉得以命相博,你在他手下能走多少招?”
燕折翡沉默垂眸,不发一言。
叶见微冷笑:“你也知道怕?我和熙云跟你有自幼的情分,可楚珩和你有什么?”
他盯着燕折翡的双眼:“这次鹿水陵园里的事,我不管你是趁着阿月压境封骨先下手为强,还是为你的溯洄炼骨打什么歪主意——”
“燕折翡,我警告你,从现在开始不会再有情分了,这是最后一次。你想怎么报复那三个世家我不管,但是漓山的人和物,你再敢碰一下,我亲自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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