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珩:“……”
清晏眼巴巴地望着他。
“师弟”伸手在桌子底下捏了凌烨一把,对上大白团子期盼的目光,由衷生出了一股欺骗小孩子的惭愧,虚咳一声,说:“……会来。”
清晏这下真确信了,眉开眼笑。三月的时候他过生辰,还从东君叔叔的另一个师弟叶书离手里收到了东君让带来的礼物,清晏很是高兴。现在又马上能见到他本人,听东宫属官说,东君叔叔的剑是大胤九州最厉害的,他也要开始习武学剑了,可以请求东君叔叔教一教自己。
清晏美滋滋的,凌烨打发他一边吃荔枝去,将景行叫到了身边检查课业。景行从前因在潋滟城,比清晏启蒙晚了些时日,但他胜在认真乖巧,写得也很不错,凌烨同样夸赞几句,楚珩放下茶盏,剥了几颗荔枝递给两只团子,凌烨便让内侍将果碟收了下去。
这果子虽难得,但吃多了上火。皇庄里送上来的第一批荔枝,皇帝往各处都赏一些。今年巧了,太后微服礼佛不在宫里,长宁大长公主和驸马前些时候带着阳嘉郡主去食邑玩了。景行的母亲清和长公主两天前才和凌烨说私下有事要去一趟岁安城,亦离了京,留下景行在宫里。苏朗、叶星珲他们也都外出办差去了。
于是运来的几车荔枝,依着往年惯例赏完在京的宗室及重臣,还剩下好些。陛下后宫空空荡荡,吃饭的嘴巴少,又多给慎郡王再分了些,让韩澄邈送了点单独给楚歆楚琰。余下的都到了明承殿里,累死也吃不完,干脆往影卫、武英殿、各禁军统领处都赏了点,让他们去分。
翌日清晨,谢初过来谢恩,见楚珩也在敬诚殿里。谢统领行过礼,顺带着再和陛下禀奏了公务,期间目光时不时的就往御前侍墨上瞟,临告退时,谢初没忍住,说有事想和楚侍墨讲。
楚珩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谢统领这暴露,成为了“小兔崽子”的事,没有丝毫迟疑地就跟出去了。
踏出殿门,恰好遇到了前来禀事的凌启,楚珩颔首打了个招呼。凌启看了眼走在楚珩一个身位前、面无表情的谢初,目光又移到浑然不知的楚珩脸上,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楚珩:“?”
靖章宫里需得时时仪容整肃,一路无言,直到出了崇极门外,走到僻静处,谢初方停了脚步,转过身。
“统领,有什么事吗?”谢初半晌都没说话,楚珩被他盯得发毛,心里生出了点不祥的预感,主动问出了声。
谁都知道,御前侍墨是武英殿里最乖巧的,从不在殿内打架斗殴,更不会跟禁军一块儿犯事让谢统领去领人。除了“谁都打不过”,所以需要谢统领照拂一下外,非常的让谢统领省心。
省心到谢初咬着后槽牙,用即将要揍人的目光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楚珩,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解释的吗?”
第187章 澹川
楚珩是一路跑回去的。
进殿的时候,凌启刚走,他满脸心虚、惊慌失措地闯进内殿书房,往陛下身上一跳,扑进他怀里。
方才凌启临走前,和皇帝提了句谢初找楚珩的原因,凌烨心里已了然,见楚珩这“劫后余生”的样子,忍不住翘了唇角,揶揄道:“御前侍墨,靖章宫里不能乱跑,你这是御前失仪。”
楚珩坐在凌烨腿上,呼口气平复了一下心跳,方说道:“差点就挨揍了!”
凌烨眉眼间的笑意更浓,“东君这是在跟朕告状吗?”他语气中难掩幸灾乐祸,“我记得,谢统领应该打不过东君吧?”
楚珩瞪大眼睛:“那我也不能跟谢统领动手吧……我刚才但凡跑慢一点……你还笑!”
凌烨硬生生忍住了,微微弯着唇角,强装正经道:“那朕让人把谢初叫回来,先骂他一顿?问问他,如何敢以下犯上跟皇后动手。”
这是什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话?
楚珩睨了凌烨一眼,心说影首害我,居然就这么轻易地就跟谢统领讲了。谢初消气之前,武英殿他是不敢去了,但天子近卫当值需得时常去殿里领令牌。
楚珩皱着眉发愁,灵光一闪,看向凌烨,恳切道:“陛下,楚侍墨御前失仪,您把他扣在敬诚殿吧。不然再给他派个‘外差’也行。”
“外差?”凌烨轻轻扬眉,“准了。”
此后两天,楚侍墨就在明承殿里办了两日“外差”,却不曾想,真正的外差这么快也找上门了。
半个月前,凌烨带楚珩从鹿水回来的时候,他们在中昌宛三州边界意外碰上了苍梧武尊方鸿祯。那老贼当时出了中州后,果然不是安安生生地去往宛州方向回他的苍梧城。
苏朗和叶星珲这趟去昌州东海,明面上是为老国公祝寿,暗中和影卫配合,调查定康周氏的南洋香料船以及背后牵扯的其他世家。他们在香料船入境的怀泽城,发现了方鸿祯的影子。
事情有些棘手,除了影卫密奏外,星珲还给楚珩传了封急信。
以防万一,楚珩得亲自去一趟昌州。
除了自己的明寂剑外,楚珩将天子剑浮云地纪也一并带过去了,到怀泽城再做安排。
近来北境那边也不大安稳,北狄十三部小动作频频。这一趟昌州之行,凌烨总觉得像是暴风雨前夕,他有些后悔点头钟太后去南山了,倒不是担心她跟敬王能暗中联络做些什么,这一路她的一举一动,跟何人来往、讲过什么话,凌烨全都了如指掌,也由此察觉到了敬王背后那些世家拥趸的蛛丝马迹。事情是在往预设的方向去,只是他莫明有些不妙的预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