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烨眉宇间笑意更浓,对此并不多谈,继续着方才的话道:“要不出去走走?正好去见见阿晏吧,他想你想得很,前些天就吵着要到明承殿来,我拦着没让,他还不知道你就是‘东君叔叔’呢。”
闻言,楚珩睨了他一眼:“我瞧着你是想看热闹吧!”
凌烨笑而不语。
“嗯——嗯嗯——”楚珩想了想,不禁发愁得哼了两声,又在凌烨怀里埋了埋,抬头道:“陛下,商量商量,等会儿拿几块酥糖让我带上吧,哄完了大的还要哄小的,哎……”
凌烨不置可否,手护在楚珩腰上给他捏了几下,而后牵他手从御座上站起身,吩咐侍立在门边的高匪道:“备辇,摆驾毓正宫,午膳也摆在那吧。”
又回头看着楚珩:“不然换身东君的衣裳再去?”
“……”
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啊——,怎么感觉阿晏会比你还难哄。”
他到底是欠了多少债啊!
毓正宫是太子东宫,位于九重阙东路,离靖章宫尚有一段距离。午间日光正烈,不便走着过去,凌烨就命人备了车,御驾四壁有消暑降温的奇巧匠艺,车里还摆着冰鉴,清凉舒适。
銮驾候在前门殿阶下,敬诚殿前值守的禁军侍卫们就看着殿门打开,陛下迈步走了出来,身旁跟着……换了一身衣服的御前侍墨?
更确切的说,是楚珩穿回了东君贯常的素色锦衣,手里还拎着半截银质面具,神色间有几分愁绪,不知在思忖着什么。
陛下却面带笑意,一边走,一边说着“没事”、“他一向乖”云云,好似在安抚东君什么。
两个人很快下了汉白玉阶,殿前侍卫们的目光悄悄跟着转过去,只见走到车驾前,东君忽然伸手拉住陛下的袖子,轻轻晃了两下,而后说了些什么——就好像是在……撒娇?
陛下展颜笑了起来,点点头似应下了,然后十分自然地握住东君的手,两个人相携上了御驾。
这一幕映入殿前侍卫们的眼帘,众人看着,一时间只觉得格外和谐,谁都没有悟出不对,只是隐约间好像有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
御驾驶进毓正宫,临下车前,楚珩拿着面具,拽了凌烨一下,不忘叮嘱道:“等会别忘了帮我啊,说好了的。”
凌烨忍着笑点点头,先下了车。
时至午正,大白团子已经下了上午的文课,从皇太子读书的大善殿回来了。团子今年已满六岁,按制,是要行储君尊仪的年龄了,上敬皇父,下慑群臣。凌烨虽疼他,规矩却也要立起来了。
因皇帝驾临,团子下了学没有去燕居的朝晖殿,到了前面的崇政殿来,随行的还有景行。
去年清和长公主在陛下的首肯下,将侍主不敬的姜氏驸马休离,带着膝下独子景行回了京。两只团子差不多大的年纪,表兄弟很是投缘,很快玩到了一起,启蒙读书也在一处。而今敬王谋反,潋滟姜氏是中坚党羽,景行虽改随母姓,蒙恩入了皇族玉牒,身份上难免还是有些敏感。于是不久前,凌烨又下旨赐了他宗室爵位,待及冠后正式承爵。正过身份,与逆党父族彻底划开了界限,也让清和长公主一颗悬心总算落了地。
眼下清晏和景行被东君女官带着,都到了崇政殿前等候圣驾。凌烨还没有给两只团子选伴读,待内乱平定,这些事也该操办起来了。
初秋天热,团子们都在大殿前月台上等着,楚珩戴上了标志性的面具,东君甫一出现在视野里,大白团子乌圆圆的眼睛都看直了。
好在还记得先给父皇请安,囫囵行了个礼,不等凌烨叫起,就从地上蹦了起来,眉欢眼笑,小鸟一样欢呼着扑进了楚珩怀里,仰着头先过唤人,又拽着袖子说:“抱抱——”
楚珩前些时日去昌州,许久未见大白团子了,闻言也弯了眉眼,将他捞了起来。
他抱着团子往殿里走,经过满脸好奇的景行时,又揉了一把景行的头,把“第一次”见面,还不清楚这是谁的景行弄得懵懵的,看看他,又疑惑地望向皇帝舅舅。
凌烨轻笑着竖起一根手指贴在唇边,示意景行看好戏,牵起他的手,跟着前面两人一起进了殿里。
大白团子环着楚珩的脖颈,跟他的“东君叔叔”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楚珩一边走,一边点头应着他,团子很黏人,到了坐榻上也蹭着楚珩不撒手。
过一会儿又望着楚珩左看右看,仿佛在确认一般地道:“东君叔叔真的来了啊,前几天听姑姑说过,还以为没有。”
凌烨下了令没让东宫的人多说,清晏至今还不知道楚珩就是“东君叔叔”的事。
楚珩扬唇笑了笑,略略心虚,点点头说:“当然来了,这不都在抱着你了吗?”
声音格外熟悉,和师父很像,清晏疑惑地歪了一下头,但没有多想,天真地继续问道:“那东君叔叔还会走吗?要是不走的话,阿晏想学剑。”
大胤虽也重文治,但是以武立国,天潢贵胄世家子弟都是文武兼全,皇太子六岁读书后,上午习文午后修武。清晏如今也到了入门武道的时候,从前启蒙,楚珩空暇时只教了他习字念书,在武学上就让他和东宫属官练练体魄、打打基础。那会儿恰好楚珩还没和凌烨坦白身份,心里本也是打算等清晏六岁后入门再正式指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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