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蒲本还想继续,却在遇到真猫的威胁后,果断转变策略,上前主动蹭了蹭寒江雪微凉的手指。
好像在说,虽然被认错了我很难过,但谁让我这么喜欢你呢?原谅你啦。
他自欢场长大,见惯了男女作戏,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其实都带着明确的目的。客人称之为情趣,他却更愿意说这是求生的本能。而面具戴久了,哪怕遇到寒公子这样的好人,也不自觉地就用上了。
因为他想要得到寒公子更多的关注,如果能因此多些怜惜,就更完美了。毕竟如今有一院子的毛茸茸,谁不想突出自己呢?
惜蒲怎么也没想到,他只是略施小计,就等来了寒公子真心实意的歉意。寒公子真的在为没有认出他而觉得失礼,不是情趣,不是表演,只是出于一种人与人之间的尊重。他愿意为他蹲下身,与他平视,就好像他们真的生而平等。
可认不出他,又怎么会是寒公子的错呢?也不是寒公子想要天生残缺的啊。他其实一点也没有怪过他。
寒公子真的太好了。
惜蒲的心不可避免地动了一下,不是心动,而是更为大胆的心思。这样好的人,又如此好骗,不是被他骗,早晚有天也会被别人拥有。那为什么不能是他呢?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为了活下去,他做过很多事。而为了更好地活下去,他也不介意去做更多的事。
他保证以后会对寒公子很好的,如果他能够属于他。
寒江雪没能察觉到惜蒲的心思,毕竟小猫咪又能有坏心眼呢?他还在耐心地和惜蒲解释自己的情况。他认人的方式,只能靠死记硬背。而这已经是他目前能够想到的最优解。
这个世界的人辨认人和动物的方法与生俱来,被归结为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它无法解释,也难以描摹,实在是不好理解。但是当寒江雪试着把这种感觉比喻成一种器官之后,一切就很明了了。他天生就没有这个“器官”,那他又要如何依靠感觉呢?他能做的就只有走些“歪门邪道”,好比死记硬背。
他确实是不能分辨人和动物,但至少他可以尝试记住自己身边的人,乃至是他遇到的每一个人。
办法有点笨,却很管用。
“……总之就是这样,我这次记住你,下回一定能认出来,相信我,好吗?”他轻声对他说,因为他听说小猫的耳朵很灵敏,生怕音调过高,会让它们觉得难受。
惜蒲怔愣在原地,阳光从窗外晒了进来,把他身上的虎斑纹晒得宛如真正的老虎,也晒化了他曾短暂有过的扭曲。还是那句话,寒公子真的太好了,好到他甚至觉得自己都不应该与之交谈。他第一次主动又心甘情愿地,摁住了他才升起不久心生的邪念。
从没有人教过他,但他好像在这一刻自己就想明白了,他不该利用寒公子的好来骗他的。
惜蒲在心中做出决断后,又最后一次去努力蹭了蹭寒江雪的手。如果,他真的只是寒公子的小猫该多好啊。
然后,武侯的护卫就列阵齐整、穿着统一的制服上山了。
红底杏纹,可佩轻甲。在每件袍子的袖角,都绣着一个简笔画的狮子头。这便是武侯护卫的标识了。
狮子头是寒二小时候的习作,这位名震大启的女将军,却有个丹青的个狮爱好。与兄长寒大的写作水平不同,寒二的绘画水平十分不错,技巧不说有多高超,至少画什么像什么。只是几笔简单的勾勒,就让黑狮霸气的样子跃然于宣纸之上。
自看见了女儿偶尔为之的作品后,寒起就把它当作了自己的旗帜。
见到黑狮绣纹,便是见到了安心的保障。
寒二后来还给全家都分别画了代表他们的不同小样。母亲是一条优雅的金狮尾巴,既像鞭子,又像逗猫棒;祖母的是一个她想要的绣球;寒大是狮子的一对半圆耳;寒二自己是狮子的竖瞳双眸,充满了一种杀人又放火的凌厉;至于寒三……
寒江雪看着自己玉佩上的粉色狮爪,怎么说呢,你说这是猫的肉垫也毫不违和感啊!虽然寒江雪喜欢毛茸茸,但他还是希望代表了自己的标识能够更霸气一些。
莫名地,寒江雪的记忆就又回来了几分。
他看到了年幼的他,第一次拿到阿姊画的小样,欢呼雀跃,逢人炫耀,他当时真的好开心啊,没想到也会有他的一份。
家中多子的情况下,老大总是更容易和老二玩在一起,关系更好。
更不用说寒一生与寒一世还是一对龙凤胎,他们之间总有种外人插不进去的天然气场。而寒江雪当年才从老家回到京城不久,就显得更像是一个外人了。
但寒一世却用天生的热情,打破了一切的“本该如此”。
寒江雪的胆子也进一步被他的阿姊养大,每一个被偏爱的人总是很容易被一眼认出,因为他们会变得有恃无恐。好比又大了一岁的寒江雪,记忆碎片里,他不仅学会了提要求,还学会了撒泼打滚:“就换一个吧,换一个吧,阿姊,全世界最好的阿姊,你也不想你阿弟出门因为挂着猫爪玉坠,总被人笑话吧?”
年轻的二姐已是剑眉凤目,天生的土匪头子派头,她眼睛微微一眯,就带着吓人的煞气:“竟然敢笑话你?”
寒小雪以为他姐的下句是,看阿姊给你画个更帅气的小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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