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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明兄,请。”沈嘉引着陛下穿过庭院,来到了正厅。
    此时范大夫在厅中坐着,见萧微明来了,起身拱手道:“萧兄,我是不是应该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在下范瑀,在西北行医,是个江湖郎中。”
    “范大夫。”皇帝微微点头,二人算是翻过旧账,不再提当日隐瞒之事了。
    “萧兄,既然你愿意求医问药,那可得实话实说了。”范大夫认真的说道,“上一回没有仔细把脉,但我也能从你面色中看出,此毒不简单。不知萧兄是何时中的毒?”
    这件事也是沈嘉所关心的,立马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皇帝犹豫片刻,淡淡道:“永文三年,发现身体有异样,看过很多大夫后,才确定是中毒。”
    永文三年,就是四年前萧翌为秦王,在西北秦州就藩之时了。
    “诊治的大夫有说是什么毒吗?”
    “是寒毒。”
    范瑀闻言眉头深皱,伸出手道:“我再来诊诊脉。”
    这一次皇帝没有推脱,放心的让范大夫号脉了。范大夫一把脉就是一炷香时间,一旁的沈嘉神情紧张,不知道是多么厉害的毒,需要把脉这么久?
    仿佛过了很久,范大夫收回手,对皇帝道:“萧兄,你中毒的时间,应该是永文二年。还好你发现的早,及时压制,才没有酿成太大的后患。否则,不止是腿疼这么简单了。”
    沈嘉在旁听得心惊胆战,皇帝却沉默着,没有说话。
    范大夫继续说道:“我给你开几幅药,压制寒毒蔓延,还能让你的腿立马不痛了。”
    “是否会行动受阻?”皇帝突然问道。
    范大夫点头,“是。腿部会没有知觉,无法行走。”
    “我无法接受。”皇帝拒绝道。他之前在西北,便是用这种喝药止痛的法子。虽然寒毒被压了下来,但是双腿麻木,令他只能像个废人一样,瘫坐在轮椅上。
    沈嘉知道皇帝的顾及,朝野上下那么多眼睛都在关注着帝王的一举一动,他怎么能让自己做在轮椅上,露出软弱的一面?
    “可是你的寒毒已经……”
    “我知道。”皇帝打断了范大夫的话,“我可以用内力压制,日常用名贵药材调理。已经三四年了,一直没出什么大问题。”
    “现在情况越来越严重,无法仅仅靠内力压制了。”范大夫知道病人的顾虑,劝说道,“若你担心行走会受到影响,可选第二种方法。扎针封住筋脉一夜,等第二日我取出银针,便能行动自如了。”
    “也可。”皇帝同意了第二种办法。
    “不过……”范大夫犹豫道,“施针后巨痛万分,一般人无法忍受。”
    皇帝笑笑,“无妨。”
    诊断过后,便开始施针了。沈嘉请皇帝到自己的寝室躺好,而范大夫提着自己的药箱,坐在床边,用火烤着银针消毒。沈嘉瞥了一眼,见银针又长又粗,扎在身上肯定很痛,更何况扎一夜呢?
    “准备好了吗,我要施针了。”范大夫问道。
    皇帝闭上眼睛,“好了。”
    范大夫挽起皇帝的裤腿,找准穴位,快准狠的扎下去。皇帝额头青筋突起,痛到双手紧握,死死扣住床板。
    一针、两针、三针……扎了十几针后,范大夫终于住手了。
    “有点疼,你休息一会儿吧。”范大夫说完,收拾药箱,又对沈嘉道,“沈大人,今晚辛苦你,陪着你的朋友吧。”
    范大夫走后,沈嘉看皇帝一直流冷汗,只能轻轻给他擦拭,不知道该怎么缓解皇帝的痛苦。
    皇帝缓了一阵后,终于睁开了眼睛,见沈嘉一脸担忧的样子,安慰道:“无事。”
    “陛下今日,还回宫吗?”
    “不了。”皇帝说道,“长青,明日赶早朝前,让范大夫过来拔针。”
    “陛下明日还要上朝?”沈嘉头一次希望陛下能够昏庸懒惰,不要太拼命了。
    “要。”皇帝费劲的说道,“朕……不能让他们知道,朕有疾。”
    “陛下……”沈嘉还想说什么,见陛下又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痛晕过去了,叫他几声也没有任何反应。
    皇帝冷汗一直流着,将他的衣衫汗湿大半。萧翌今天为了避免身份暴露,没有带太监过来。沈嘉从来没有伺候过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自己动手,笨拙的替陛下换衣服。
    他脱下陛下的外袍,解开他的亵衣时,手微微一顿。他看见陛下身上伤痕累累,大多是剑伤刀伤,虽然已经结疤了,但沈嘉还是想象得出,当年受伤时该有多痛。
    他替陛下换下湿衣服,盖好被子,见陛下在睡梦中仍双拳紧握,指甲都要掐进肉中,也不知道疼似的。沈嘉强硬的掰开陛下的手,让他紧紧握住自己的手,避免自伤。
    二人双手紧紧相握,沈嘉坐在床边,陪了他一夜。
    第二日清晨,皇帝醒来,看见沈嘉趴在自己身上,和自己十指相扣。
    皇帝轻叹一声,望向沈嘉,心中蓦然一动。
    第14章 青玉案(五)
    天边已然泛起鱼肚白,晨光照进屋内,将沈嘉的轮廓勾勒出来。
    皇帝打量着相互交叠的两只手,只见沈嘉的手指修长,中指处有着厚厚的老茧,一看就是双经常写字画画的文人的手。而他手上的厚茧在虎口处,掌心还有浅浅的伤口,是一双武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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