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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醒了有两日,却只字不提开闸之事,要知道青安帮眼下最要紧的事便是运粮。
    这批粮若是不能按时运达,莫说钱,朝廷追究起来连项上人头都要不保。
    潘春没进京前,为了开闸急得就差杀人了,可她自从中毒回临清之后,就跟断片了一样,竟然还搞什么年终汇总?
    “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扛。”白浪眸光温柔。
    “我、我好得很。”梅子渊眼神闪避。
    白浪读出了梅子渊眼中的抵触,却猜不透是为何。
    他只好直接问道:“阿春,倘若再不开闸,你打算怎么办?”
    开闸?
    梅子渊的大脑似乎有一瞬奇妙的回响。
    开闸这件事好像....在哪里听过?
    梅子渊蓦地抬眼,潘春临死前给自己写过一封信,说的就是临清落闸之事。
    临清四闸一月未开,北上运粮的漕船全数堵在闸口不得通行,而现下已入三九,临清以北连接京师段的卫河很快就要结冰了。
    再不开闸,今年漕粮肯定不能按时运至通州粮仓。
    运不到通州粮仓,漕粮就不能在明年二月前送至九边。
    九边没有粮,后果不堪设想。
    梅子渊倏地从长榻上坐起来,“你是说闸到现在都未开?!”
    “是啊!”白浪看着他一无所知的表情简直哭笑不得,“阿春,你失忆了?”
    第15章
    白浪继续道:“阿春,我今早去闸口问了,姜文修跑了,就在咱们进京那天跑的。丁江那个狗腿子现在把四闸落锁,人也躲在家里不出来。”
    姜文修?
    梅子渊依稀记得他在漕官名录上见过这个名字,应该是掌管临清段漕河的漕务官。
    如果没记错,这人也是十几年的老漕务,历年考成都还不错,做事不像不靠谱之人。
    漕务官离闸一日都算渎职,临近年关,临清这种要闸竟然没有漕务官值守,简直是胡闹。
    “你带我去闸口看看!”
    “好!”
    白浪抱起剑转身下楼,虽然怎么都觉得潘春用‘带’这个字有点别扭,不过眼下什么事都不如开闸重要。
    他快步跑出院子,推开大门,站在石狮子前回了头。
    “下雪了,我去给你拿个斗篷。”
    那回眸一笑的姿态,连梅子渊都觉得眼前这人是个谦谦君子,举止间满是温良。
    究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梅子渊接过那件黑色棉斗篷时,忍不住多看了白浪一眼。
    大晟自建国定都平京以来,连续三十年修凿漕河,迄今为止,自杭州起算,漕河途径四省,贯通五大水系,延绵近四千余里。
    不少沿途枢纽州府,皆因水路通达而繁盛起来。
    临清就是其中一个。
    这个曾经不算太起眼的县城,只用三十年的时间,就从一个寂寂无名的平原小县,一夜跃为大晟第一钞关。
    临清每年征收的过闸的船税,总额皆为漕河沿途三十多县之最。
    这里是南北漕运的咽喉,是无数船夫停歇休整的中转地,三十年的时间,逐渐孕育出各种以漕河为生的行业,比如便于长途携带的梁记酱菜,沿河挑货拉船的力夫,和越做越大,几欲囊括所有漕粮业务的青安帮。
    梅子渊站在闸口,对着一望无际的漕船和那把桶大的锁,掉了下巴。
    “竟真锁上了?!”
    梅子渊转身看向那些密密麻麻挂起的船帆,犹如夏夜银河中的繁星,根本就数不过来有多少只。
    “这、这得多少条船?全堵在这?”梅子渊简直无法形容此刻震惊的心情。
    “咱们走的时候光帮里的船就有七八千艘,现下其他帮派的也过来了,怎么也得近万。”
    “不对,”白浪向远方眯眼,唇角微微翕动后,改口道:“应该过万了。”
    过万?
    漕船一艘可载四百料漕粮,上万艘漕船至少有四百万石粮货。
    梅子渊转身看看锁又回头看着拥堵的漕河,简直要疯,“这些漕粮可是大晟一年的税粮,姜文修怎能不开闸让它们堵在临清,自己跑了?”
    白浪纠正他道:“姜文修说了,是上头新来那个总督梅子渊不让开闸。”
    “胡说八道!”
    梅子渊脱口而出,“我何时说过....”
    话说了半截,又憋了回去。
    不能让这个杀人狂魔知道自己不是潘春,要是他知道自己是换了皮的梅子渊,搞不好会一剑捅死自己。
    白浪抱起双臂,对着密密麻麻的漕河皱紧了眉,“现在讨论是谁要关闸已经没用了。只怕就算今日马上开闸,也走不了这么多船。”
    梅子渊抬手接过一片雪花,这团白色晶莹的物体,还未在掌心完全融合,刹那间,墨色天空中再次坠下无数白羽。
    无穷无尽,飘飘洒洒。
    梅子渊仰望夜空,明白了白浪话中所指,“你是说,河要上冻了?”
    漕船若是不能在上冻前抵达通州粮仓,就要在河里冻上至少两个月,延误行程不说,粮食一冻还要损坏不少,损失更为惨重。
    “要是真上冻了,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白浪奇怪地转身回望他,“要是连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今年这些漕船,就算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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