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国丧,宫中破五午宴取消,晚间祭神大典依旧保留。奉天殿外的空地上百官早已站好,祭神礼花也都一一就位。明德帝缓缓登上祭坛,扫视了一圈后,开口问道:
“太后呢?怎么也不见千秋殿的人?”
南书房新总管太监谷福安回道:“启禀陛下,千秋殿一如昨日,陈德贵说宫中大小事务太后皆不参与。”
明德帝缓缓转着手中的十八子,一直想不明白太后为何突然变成这样。原本他派出各路人马都打探不出个究竟,不料前日晚间,梅子渊竟告诉他前太子还活着。
明德帝展望四周,今晚不知道那个死了二十年的太子从哪个角落里活过来,但该准备的他早已准备好,今日连只蛾子都飞不出他手掌心。
“那便算了,咱们...”
人群突然分道而站,有太监突然唱道:“太后驾到!”
明德帝眼皮一跳,微微扯了下嘴角,转瞬摆上一个大大的笑容,恭敬上前:“母后。”
太后似乎不想与他客套,眼神简单交错之后,静静站在她的位子上,一言不发。
明德帝收回敷衍的笑,拂袖登台:“诸位爱卿,今日初五,虽皇后新丧,然祭神大典不可不办。过了此日,诸多禁忌皆可破,也愿大晟从今往后披荆斩棘所向披靡!”
他一个眼色,谷福安即高声唱道:“燃灯!”
宫人们闻声纷纷燃起祭坛周围的祈福铜灯,鼓声随之响起,祭奠巫师缓缓登上祭坛。
四周烟花相继燃起,炮声轰隆,待七十二发祭天礼炮响彻皇宫上空后,梅子渊仰头望向那绽放在墨色天空中的华丽,不自觉捏紧了袖口。
先太子究竟藏在哪里呢?
“敬拜苍天!”
百官随着唱礼声一一跪地,梅子渊也撩起衣摆弯下膝盖,不料祭坛中间手持乌木长剑的巫师突然笑了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是仪式中的一环,还是巫师抽了疯。
只有梅子渊谨慎起来,向不远处站在侍卫中间的陈宽微一点头,陈宽随即悄悄退到人群后面消失不见。
祭坛上的巫师愈笑愈癫狂,连明德帝都瞧出些不妥,谷福安刚要冲上去,就见巫师突然将祭坛中间最大的那副龙旗拽下,木架上赫然绑着一个人,正是孟思雨。
百官哗然,明德帝亦是瞳孔一震,脚下随即一滑,险些跌倒在地。
巫师缓缓回头,揭下脸上那张狰狞阴森面具,露出一张俊俏又冷酷的脸。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宣王?!”
“不是宣王,宣王哪有这么年轻?”
“可他长的跟年轻时候的宣王一模一样啊!”
“要说长的像,他跟陛下也很像啊。”
“是啊,与太后也有五分相似。”
人群中顿时七嘴八舌地低声议论着,有人终于忍不住喊出了声,“你们不觉得他、他像明麒太子吗!?”
各种言论戛然而止,大家不禁齐齐看向太后。
陈太后那张雍容的脸本应展现出各种情绪,此刻却写满了平静。
人群一时间静的可怕,就连打了腹稿的明德帝也不免有些不安。可太后始终一言不发,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甚至连好奇都没有。
“王承基,好久不见啊。”
巫师突然把脸转向了明德帝,硬冷的声音像剑风一样扑面而来。
明德帝露出又惊又疑的表情,“你是何人?”
他查了各种王承衡可能藏身的地方,偏偏没有想到这人选择堂而皇之地站在自己面前,当真是胆大包天!
“上一次见你,还是个吃奶的娃娃,若正经论起来,你得叫我一声皇兄。”
此话一出,数百双眼睛齐齐看向陈太后。
那冷静到麻木的表情分明写着,她早已知晓一切。
瞬间,数百种心思绕过明德帝心头,梅子渊的猜测果真应验,眼前这个与他没有一丝血缘关系的“母亲”,真的没安好心。说不定她早就知道自己儿子没死,所以硬是赖在龙椅后面不走,就是为了今天。
“你是王承衡?”
红白相间的巫师面具倏地在他掌中折断,“目无尊长!竟然对你的皇兄直呼姓名。”
“你想干什么?!”
王承衡忽然笑起来:“说了三句话,竟未有一句提及你未来的皇后,王承基,你还真是...帝王无情啊。”
祭坛上的孟思雨似乎陷入昏迷,梅子渊离得远,看不清她有没有受伤。
明德帝旋即抬头看向孟思雨,“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快放了她!”
王承衡缓缓走向旗杆,用乌木剑把孟思雨垂向一侧的脸扶正,“用她的性命,换你的皇位。”
明德帝脱口而出,“做梦。”
梅子渊早就料到是这个答案,可真切的听到这两个字之后终究免不了有些失望。
王承衡依旧嘴角挂着笑,手中乌木剑挑开孟思雨左右两边的祭旗之后,明德帝倒吸了一口气。
左右旗杆上绑的都是火药,就连孟思雨脚下的贡桌,桌旗挑开之后,也都堆满了火药,一根长长的火药芯子从孟思雨身下的火药堆盘起,一直延伸到王承衡脚下。
“你既不肯,不如让她祭神?”
明德帝急忙上前一步,“不可!”
再蠢的皇帝也知道,真要让他当着百官的面炸了孟思雨,他刚坐热的皇位又要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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