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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德帝忽然睁开眼,“没有?没有的话,当初他们为何要跟着贡船走海路?为什么不像往年一样老老实实改走陆运送粮至通州?”
    “那是臣的建议!”梅子渊激动道:“臣当时写了奏疏,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因漕河上冻....”
    “子渊!”明德帝打断他,走到书桌前从匣子里抽出一张纸,扔到梅子渊面前,“这奏疏上清清楚楚写着,应天的贡船搁置在临清,船上应天府总管宝昀提议与青安帮一同改走海路,将贡品和漕粮运至天津卫。”
    梅子渊慌忙从地上捡起这张。
    上面是杜清的字迹,正是当初潘春把自己写的奏疏遗失后,杜清补写的那份。
    按杜清一贯的行事风格,为了不担责、不背锅,通篇下来没有提及梅子渊一个字。
    “这、这....”梅子渊顿时说不出话来。
    他想说这是杜清所写,可若是说出来又怕无辜连累他。
    “子渊,你看明白了吗?要不是谷福安提醒朕,朕险些忽视了这群大晟最危险的人!”明德帝笑着坐回龙椅上,继续地转着他手中的十八子。
    “谷福安...”
    梅子渊瞬间攥紧了手中的奏疏,忍无可忍,“陛下,谷福安才是鞑靼人的奸细!他...”
    话到嘴边突然停住,梅子渊看着已经不正常的明德帝,不知究竟说什么他会信,说什么他不信。
    在宫中那三日,他见了不少明德帝的疯狂行径,实话说了他不听,假话说了他也不信。
    面对多疑又疯癫的明德帝,梅子渊决定赌一回:
    “陛下,臣倒觉得谷福安这人不可信,他与王德海交往甚密,且在天武卫中拉帮结派贩卖私盐,应该好生查他一查。他如此诋毁青安帮,想必是因为青安帮为朝廷指定运粮船队,不愿与他勾结,从而记恨青安帮。他极力怂恿陛下铲除青安帮,未尝不是鞑靼人要断我大晟漕运之计!”
    明德帝会心一笑,“你也看出来了?”
    他缓缓站起来,走到梅子渊身边,扶他起来,“我已经处置他了。”
    “处...置?”梅子渊怔住。
    面前的明德帝表情突然乖张,暴戾的神情,让梅子渊忍不住一颤。他一掌拍翻南书房的屏风,指着吊在横梁上的谷福安的尸体道:“这个奴才竟然造谣你喜欢青安帮的帮主,妄图栽赃陷害你!子渊,你是朕身边最后一个能讲真话的人!他们连你都不放过,居心险恶令人发指!”
    明德帝忽然转身紧紧抱住梅子渊,双眼通红,“他们是不是以为朕做了那么多年傀儡皇帝,什么都不懂?什么都看不出来?一个没毛的奴才都敢指挥朕,朕就这么好欺负吗?”
    说完他又很快放开梅子渊,转身拿起桌角的剪刀,疯狂地刺着谷福安的尸体。
    梅子渊望着浑身是血窟窿的谷福安,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眼前这一幕。
    大概谷福安自己都没想到,养蛊反被蛊毒反噬。
    “陛下?”梅子渊唤了两声,丝毫没有得到回应。
    “陛下....”
    梅子渊默默走出南书房,太阳已经高高挂上树梢,他也终于看见了宫墙下那些来不及运走的天武卫尸体。
    梅子渊回头看了眼还在戳谷福安尸首的明德帝,内心一片冰凉。
    “走吧。”
    “去哪儿?”尹冬冬见他出了南书房的门,立刻跟了上来,“陛下答应放过青安帮了?”
    “没有。”
    “那我们去哪儿?”
    梅子渊忽然停下脚步,“去找潘春。”
    潘春回到客栈,笑着与众人说了些外面的情形,还嘲笑了朝廷画师之蠢,竟然真给她画了一对獠牙。
    钱丰知道她是不想让大家不安,跟着干干笑了两声。但他心里十分紧张,很快就装不下去,皱起了眉头。
    客栈老板正好送茶上来,见他们有说有笑,不免也跟着附和两句:
    “你们不知道啊,这一个逆匪就是十两银子,北面几个穷县红了眼,只要是跑船的都抓!尤其是那个洪波门,大腿上 有个纹身,一抓一个准,只要送到京城就有钱,四梁镇上两个捕快这个月光是抓洪波门逆匪就挣出了两套房子!”
    白浪微微皱眉,“不是说抓青安帮的吗?怎么把洪波门抓去了?”
    白浪长得颇为面善又写了一手好字,客栈老板甚是喜欢与他说话,于是坐到他旁边,故作神秘道:
    “公子你这就不知了,这洪波门早年不是从青安帮里分出来的吗?可青安帮的人身上没有记号,不好抓啊!洪波门的身上有个波浪纹,好抓!再说了他们这些跑船的往根上说也是一支,送上去上头也收。”
    白浪礼貌笑笑,老板送完茶便下了楼。
    看着坐在床上逗峰儿玩的潘春,白浪心中略略担心,虽然帮里绝大多数兄弟都避世了,但那黄金千两的悬赏像一根细刺扎在心里,拔不出去。
    “阿春,我们还是别再耽搁了,早到良山早安心。”
    如今穿了裙子的潘春多了一丝柔软,白浪跟她说话时总是不自觉放弯嘴角。
    “咳咳。”潘春将铃兰发簪从峰儿手中拿回,插进发髻,“再等一日吧,林大先不是说这一两日就能赶过来与咱们汇合吗?等他一起吧。”
    白浪将目光投向墙角,看着呆呆擦着扑风的熊四,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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