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摆着一把匕首,是梅子渊最近常带在身边的那把,隋忠早就好奇,这会儿屋内无人,忍不住问起来:“少爷什么时候喜欢这些东西了?小时候您不是最讨厌舞刀弄枪的吗?不过这匕首品质倒是不错。”
梅子渊仍旧垂头坐着没有说话,隋忠也不好再问,只得放下水壶道:“那...老奴先下去了,一会儿让尹公子把菜给您端进来?”
见梅子渊不应声,隋忠只好退了出去。
匕首嵌着七色碧玺宝石,在暖黄色的灯光下闪着瑰丽的光。
梅子渊看着它一动不动。
他大概能猜到明德帝要做什么,可他已经改变不了已近疯魔的明德帝。
他想救潘春,又连眼前这把匕首都不会用。
那个往日里满腔抱负,信誓旦旦能拯救天下苍生的梅子渊,今日始觉自己无能又可笑。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梅子渊闷声道:“我不饿,冬冬,你自己吃吧。”
“是我!”戚言笙拿着一套看守服进来,满脸紧张道:“子时老刘交班,我跟他说好了,有半柱香的功夫,你穿着这套衣裳进去,说好了!就半柱香!”
大概是怕她活不过今天,潘春在昏昏沉沉中,感觉送饭送水的来了好几拨,好像还有个大夫,时不时进来探探她的气。
腹中痛得翻江倒海,她根本就没有食欲,但嘴里干得厉害,想喝水却又发现只要一伸手,腹中就一阵钻心的痛。
潘春索性放弃了,她将身体尽量缩成一团,靠在墙边算着时辰。
要是那个狗皇帝说话算话,再挨半日就能砍头了,倒也是个盼头。
“阿春。”
有人忽然叫她的名字,那道声音就像光一样照进她心里,潘春不自觉睁开眼,见到了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
“梅...子渊?你来...干嘛?”
在见到潘春满身是血蜷在墙边的那一刻起,梅子渊的心就被人捏碎了。
“疼么?”
他想扶她,却在一条条血痕中找不到能落手的地方。
“咳咳,”潘春咬牙撑起上半身,努力挤出个微笑,“还行。”
一个猝不及防的拥抱送上来,梅子渊把她揽进自己怀中。
蹲在牢门外的戚言笙急忙把脸别过去,闭上了眼。
数息之后,谁也没有说话,只有潘春又咳嗽了两声,戚言笙忍不住又把脸转了回来。
潘春靠在梅子渊肩头,嘴角涌出血来,想说什么却没有气力,索性把头搁在他身上,安静地闭了会儿眼。
戚言笙有点发急,“你俩有话赶紧说啊,一会儿交班的就回来了!”
梅子渊这才轻轻问道:“我想见白浪,怎样才能找到他?”
潘春缓缓把头抬了起来,谨慎道:“找他?你想做什么?”
“你放心。”梅子渊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我不会害白浪,我要平安的把你救出去,还有青安帮。”
不远处隐约传来脚步声,戚言笙抓着牢门紧张道:“来人了!来人了!”
梅子渊扶着潘春的肩膀,郑重地看着她,“阿春,你相信我。”
潘春想起第一次在闸上见梅子渊的时候,虽然用的是自己的身体,但眼神与此刻一样,不论穿什么衣裳做什么打败,梅子渊眼中永远都有一种温柔的力量,让人愿意相信。
她把头抵在梅子渊肩头,附耳轻轻道:“如果我能出去,白浪他应该在平安巷等我,现在...我不知道他还在不在。”
梅子渊重新把潘春揽进怀中,柔声道:“不管怎样,你要等我。”
第二道铁门打开,脚步声越来越近,戚言笙又惊又急,干脆将梅子渊拖了出去。
离开地牢,梅子渊一刻不停赶到了西街的平安巷,在青安帮京城分舵后门的斜对面,有一处马厩,梅子渊依潘春所说,在后门栓马石中放进一个铜板,不多时,就见一道剑光闪过,君子剑挑着那枚铜板,重新回到梅子渊面前。
“怎么是你?”见梅子渊取回铜板,白浪立刻将剑收了回去,“你找我做什么?”
“我要救阿春。”
“你有办法?”白浪顿时亮了眼,但看着梅子渊那副书生相又有些不以为然,“说服皇帝收回成命了?”
“没有。”梅子渊握紧腰间匕首,向白浪靠近一步,“我想跟你要件东西。”
“什么?”白浪将君子剑抱在怀里,垂着眼看他。
“伏羲女蜗交尾像。”
“你说什么?”白浪猛地睁大双眼,“梅子渊,你想...你不会是想?....?\
梅子渊眼神坚定,\对,我想跟阿春换回去。\
“可...”白浪不由失笑,“这算什么救人的法子?!姓梅的,你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梅子渊想起潘春的样子,呼吸都要漏掉一拍,“刑部大牢的医官看过阿春,她...她伤得...很重。”梅子渊不忍心把后面的话说出口,按戚言笙打听出来的消息,如果不及时医治,潘春最多撑三天。
“而且,你不了解陛下...越是强悍的、强大的,他越是要毁掉!总之,我们两个换过来,或许有一线生机!”
“你们这些狗官!”白浪的剑突然出鞘,指在梅子渊的胸口,“那就用不着你救!我们青安帮自有办法。”
白浪说完就走,转身时被梅子渊拉住了胳膊,“伏羲女蜗交尾像到底在哪儿?白浪,求你告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