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红星直接谢绝。
这年头,谁家的粮食也不富裕,最主要的是,她不想“吃人嘴软”。
“队长,单位有规定的。”田在信见杨红星不愿意,便站出来打圆场。
“那好吧。”张力成这才没有强留,转头仔细叮嘱了张五斗兄妹俩,上山要保护好杨红星。
那认真的劲儿,说得好像山上有豺狼虎豹似的。
“我一起去,你们等我一下。”田在信说完,匆匆往家走。
张力成看了田在信的方向一眼,请杨红星回大队部歇脚:“杨同志,在信是个好孩子,他在外面,或许很凶,但是,他心始终是好的,希望你大人有大谅,莫要和他多计较,这孩子,也难。”
杨红星微讶。
不待她说话,跟着进来的五斗他娘也跟着唏嘘起来:
“是啊,他家人口多,他又是家里老大,前些年,他爹进山采药掉崖没了,老娘哭瞎了眼,身体就垮了,成了药罐子,全靠药吊着命。
他几个弟弟妹妹倒是争气,都是读书的苗子,大弟大妹都在工农兵大学,虽然大学也有工资,可是,他们在学校花用也大,下头还有一个妹妹两个弟弟都在上学。
唉,一家子担子,全压在他和他媳妇身上,他们自己还有一个六岁的娃要养,他媳妇想再要个孩子都不敢生了,生了养不起啊。”
杨红星听得愣了愣。
这么重的负担,怪不得廖明初说,那惩罚对老田来说很重了,原来是真的。
“杨同志,要是可以,能不能向你们领导反应反应,让在信早些去上班?”张力成再次接话。
“单位有单位的规定。”杨红星摇头,果断拒绝。
廖明初帮她主持公道,她这个差点儿被撞的人回头去帮着求情,她脑子掉了?
“唉。”张力成重重的叹气,指向门口坐着的云兰姐弟俩说道,“你是不知道,他这人轴,自家都养不活了,还接济了好几个孤儿,这俩孩子,就是其中一对。”
杨红星看了一眼云兰云志,没说话。
张力成还想说什么,旁边的五斗他娘悄悄的扯了扯他的袖子。
两人互看一眼,都停止了为田在信说话。
田在信很快回来,腰里盘了绳索,后面背了个空竹篓,里头装了竹筒什么的,手里还拿着一把柴刀:“走吧。”
杨红星起身出去。
张五斗和张六妮忙跟上。
四个人在众社员们的注视中进了后山。
张村生产队的后山,地势和别处也没有什么不同,半山以下都有田地开垦地,种了各种农作物和果树,但半山以上却全是松树。
山还挺高,越到上面,越没有路。
田在信拿着柴刀在前面开路。
张六妮陪着杨红星走中间。
张五斗在后面断后。
三人严阵以待的样子,看得杨红星一阵好笑:“山上有老虎吗?”
“老虎没有,野猪是有的。”张六妮回答,“以前还有饿狠了的野猪拖家带口的下山祸祸庄稼,还有人被野猪顶伤过呢。”
“啊?有野猪?”杨红星听得一阵紧张。
群居的野猪比老虎还厉害,对敌还知道群攻。
便是落单的野猪,那对尖长的獠牙也有很强的攻击性,再加上野猪皮厚,油脂厚,又长期不清理身上的泥土,防御力杠杠的,老虎不见得能轻易咬动。
而老虎虽说凶猛,但皮毛比较薄,被野猪拱到很有可能输的是老虎,两者相遇,真要生死斗,不见得谁怕谁!
所以老虎一般不招惹野猪。
“别紧张,这一带来搂松毛的人常有,很少见着野猪,它们应该在山那边,那边的环境更适合它们。”田在信在前面笑着安抚,“再说了,我们的运气不见得这么差吧?”
“也是。”杨红星笑笑,留意起四周来。
松树林里,地上掉着不少往年的松塔,她随意的找了一个看着没有腐烂完的,掰开看了看。
田在信和张五斗兄妹都围了过来,静静的看着杨红星。
“老田,你常跑长途,看过别的地方卖松子吗?”杨红星一边掰,一边问。
“没有。”田在信摇头,“这东西,我们倒是常捡回去砸开了熬粥的,拿出去卖的话,谁要?”
“做好了,要的人自然是有的。”杨红星扔掉了手里的松塔壳,继续四下走动,没一会儿,她就发现了松树菇。
松塔要在八九月之后,现在还不是采收的季节。
这一趟上山,她主要是看看有没有松蘑,再看看有没有别的什么,听说,这边除了松树,还有不少的野生金银花。
松蘑是目前极少数不能人工培植的野生菌之一。
除具备一般蘑菇生长条件外,它还必须与松树生长在一起、与松树根共生,一般生长在海拔700到500米的阴坡或半阴坡的松树林中。
杨红星边走边找,没一会儿就发现了一簇。
“这个,能吃?不是说蘑菇颜色艳的,有毒吗?”张六妮忙阻止。
“这种叫松蘑,肉质肥厚,味道鲜美滑嫩,无毒。”
杨红星说着,顺手把这一簇采下来,准备带下山做几个菜,用事实证明给他们看,当然,她还得具体的说说毒菇和食用菇的区别。
知道这个无毒,田在信三人都兴奋起来,跟在杨红星后面帮着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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