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唸唸,你能陪我一辈子吗?”
她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是:“如果您愿意的话。”
……呵。
事实上,她也算完成了自己的承诺吧。
毕竟在他临死前的最后一刻,陪着他的人就是她。
周与然握紧手机,忍住莫名其妙的泪意,平静开口:“所以,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名字?又为什么要这样称呼我?我记得我好像从没跟你这么介绍过我自己。”
“梦到的。”
“你如果真的……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的名字,是我梦到的。”
“……”
周与然沉默三秒,攥了攥衣角:“是什么样的梦?”
“记不清了,很模糊。”
男人似乎是在回忆,语调缓慢,对于周与然来说,几乎就是一种折磨。
“季节应该是秋天,一座很古朴的宫廷后院,种满了树。”
“你在一棵很高的树上摘露珠,梯子被人搬走了,下不来,你跃跃欲试想跳下来。”
“我正好从外面回来,看见后就有些生气,对你说……”
“好了!”
周与然忽然打断他,指尖已经攥得发了白:“说到这里就可以了。”
很久没去回忆的画面,一幅幅再次浮现在脑海里。
那天是他的生辰,她爬到树上采露珠,想替他做一桌特别的生日宴,又生怕被他提前发现,所以找不到梯子后,急匆匆地就想往灶房赶。
但还没等她跳下去,就听到他的声音:“唸唸,你先别冲动,下来说话!”
她那个时候觉得真是好奇怪。
好好的,忽然叫她别冲动,好像她马上就要寻死一样的。
后来细细回忆往事,才明白:
哦,原来那么早他就露了马脚,当时的惊慌失措,估计是误以为她知道了什么吧。
好好笑。
“你可能以为我在开玩笑,但我并没有。”
电话那头继续传来男人沙哑的声音:“你之前跟我说,说你做梦梦到过我,我之所以完全相信,是因为我也……”
“你也梦到了我,是吗?”
“……嗯。”
烟火绽放的声音不绝于耳,在天空盛开一朵又一朵璀璨的夜之花。
而房间内却安静得要命,电话两边谁都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周与然终于笑了起来。
“开诚布公吧。”
她说:“景廷,这样兜兜转转的很没意思,我没有心情再陪你演下去了。”
“没跟你演。”
“那我挂电话了。”
周与然垂下眼眸,时至今日她才发现,原来有一天,她也能用这样冷漠的态度面对景廷。
“等你梦到了全部情节再联系我,否则,我不想跟你废话。”
而后挂断了电话。
把所有的眼泪和怨恨,都埋进了响亮而欢腾的烟火声中。
再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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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与然是在大年初三正式复工的。
离开老家的那天早上,周母在机场叨叨絮絮说了很多,基本不外乎于要注意身体,别过度减肥,春寒的时候最容易感冒前往要穿暖和巴拉巴拉。
明明现代科技这么发达,这些话微信或是电话每天都可以说,但她还是像演古装剧一样,拉着女儿的手依依惜别。
搞得周与然也平白生起了几分离别的哀愁,直到大姨给周母打来电话,她想起这几天给七大姑八大姨们签的一摞签名照,才恢复了冷静。
“爷爷那边,你不要跟爸爸吵。”
她对周母嘱咐道:“你别去受气,但爸如果要去尽孝,你也千万别拦着,不然你们俩因为这事天天吵架,我会很愧疚的。”
“知道了。”
“还有就是,毕竟他是长辈,很多事情就算他理亏,我们跟他计较,外人也多会说我们的错处。我在外头还好些,听不着见不到的,没影响。但你们生活在老家,免不了是要和周围人交际的,尤其你还是人民教师呢……”
周与然笑笑:“所以逢年过节的红包和赡养费,你只管大方给就是了,反正你女儿能挣钱,不差那么一点的。”
“行了,我是你妈还是你是我妈,这些事情我心里有数,你管好你自己的身体健康就行。”
周母再三强调:“赚不赚钱那都是次要的,我们家也不缺钱,你最重要的是千万要注意健康,少熬夜,多吃饭……”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虽然有些不是那么贴切,但很形象。
告别许久后,周与然到底还是离开了安逸舒适的家乡,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之中。
之前那部古装剧在年前就已经杀青了,配音工作也都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等着后期剪辑和送审。
这次她进组的是一个现代小甜剧——也就是当时周与然推掉大导的文艺片电影,选择的青春校园偶像剧。
小成本为主,校园背景下,学生当然是以校服和淡妆为主,服化道也不可能有多精致。
拍起来的体验感没有之前两部剧那么深刻,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
首先就是不用大清早起床,忍着困意折腾造型,只要提前二十分钟到片场,让化妆师随便打个底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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