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成想何太太比她想的还大方,直接给了她一锭金。
那锭金重,约莫能有五十两白银,相当于六七十银元了。
苍葭捏着那锭金,并不推却,却对何太太道:“这太贵重,但竟然这是何太太的意思,我也不多推让。不过何太太这样厚待我,我少不得要再替您做一身衣裳,您到时候也别推让。”
何太太见她行事有度,不卑不亢,因此越发喜欢她。
第42章 . 秋波 再见沈玉霖。
接下来的两天都比较清闲, 工厂那边送了十几件成衣过来。除去定金,她将剩下该补的钱补齐。成衣铺子里终于有了几件像样的成衣, 顾客和成交都比前几天要多一些。
到晚上,指针指到十二点,夜深人静了,苍葭本来半躺在床上看报纸。床头柜上还有几本时尚杂志,随意摞在那里,以证明主人的爱好和品味。
莲子已经睡下了, 她俯身从床头柜的柜子里拿出一把剪子,就那么轻轻巧巧的一戳,指尖鲜红的血漾出来, 慢慢浮上了半空。
那死死闭合的簿子终于打开了,之前那个女子模糊的脸出现在了簿子中。真是绝色。
这种绝色的感觉她太熟悉了,可越是熟悉越是心惊。簿子的法力如今很不稳定, 她查不到这女子的生卒名姓,但看她所处之地陈设华丽,料想应该是上海有名的府邸。
她消耗太过,额上逐渐渗出冷汗, 强撑着力气叫簿子转到了这女子所处府邸的大门口, 上头清晰的印着两个字——魏宅。
“我那位远房堂妹的夫家姓魏, 以前就是个做生意的, 最近因为和南洋那边的魏氏连了宗, 家里竟出了个警/察/局长。”
何太太的话言犹在耳, 苍葭此时实在是体力不支, 啪地一声关掉了簿子。懒散而无章法的躺在床上,眼神空洞。
七百年过去了。她孤寂了百年也恨了百年,修心修身, 却没想到只要涉及族中事,依旧还是绷不住。
她做不到啊。做不到像一个上神一样冷静,视阴谋诡计为寻常,眼看族人身陷囹圄也能不为所动,或许这就是师傅常说她未悟道的原因吧。
她知道这是她最后的劫。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这一劫过去,或一步登天,或魂飞魄散,但是,万死不悔。
若不经这些,只是在天界做个纤尘不染的上神,见这世间沧海桑田,见族人一夕覆灭魂魄不存身,不嗔不怒,无动于衷,她良心不安。
是她的族人,予她荣耀,滋长她的骄傲,助她成神。
轰隆隆、轰隆隆,外头雷声轰鸣,苍葭却忽然觉得安心。
她的眼睛渐渐聚焦。
魏氏,明日先会会沈玉霖和聂菀菀,之后总有机会会再见那位先生以及,疑似她鲛人族后人的孟小姐。
虽然前一天睡得晚,但她翌日竟起了个绝早。又替何太太做了件裤装,上衣则是细白蕾丝边的衬衫,上头画着几个无章法的几何图案。裤子则是缎面,阔摆,垂下来的时候也似裙。
她今日心情不错,还给她做了顶帽子。宽帽檐,上头绑了个淡粉色的蝴蝶结。并不扮嫩,反而透出一种知性的优雅。
中午匆匆吃过饭,因知道今日必定会碰见沈玉霖和聂菀菀,她今日罕见不穿旗袍,而是换了一身类似骑马装的衣裳。蓝黑色背带长裤配白衬衫,头发松松地挽起来,左右又各留两缕,带着一点弯弯的弧度垂在颊边。黑色的短靴将裤脚收拢起来,更显得她整个人比例极佳。
脂粉施的也淡,仿佛一切都是浑然天成的妆点,唯眼尾画的桃花妆露出一种不合时宜的冶艳。
她对着镜子笑了笑,叫莲子给她叫了个黄包车,嘱咐了她几句关于铺子的事就出门了。
今日一路算是畅通无阻,没遇着封路,也没遇着莫名其妙的车祸和危险的人。
不过偶遇的一辆超过黄包车而去的奔驰汽车仍叫苍葭多看了两眼,如未料错,那应当是沈玉霖的车。
从前坐在那上头的是顾渺渺,承载着的是罗曼蒂克的美梦和全然无用的天真。
如今则是聂菀菀,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是门当户对终成眷侣的一对璧人。
其实都不赖。人各有各的路,各有各的观点,很多事虽不道德,却偏偏合法。因此有些委屈只能留在心底,明明不甘心,甚至肝肠寸断,却也只能算了。退一万步说,就算逼死了你就如何,是你脆弱,是你自己要死。
所以,她得成全顾渺渺。成全她不值得的死,与置之死地的生。
何府。
何太太没想到今日沈玉霖竟带着聂菀菀登门拜访。她近来一颗心都扑在魏太太即将举办的假面舞会上,何况沈玉霖之前一直没有成亲,身边只有一个姨太太,姨太太自然是和姨太太交际,因此之前这摊子事是何府的四姨太在管。
何先生今日一早告诉何太太此事的时候何太太先是一愣,后又想,倒也无妨,到时候让人先请顾老板去别处避一避就是。毕竟她不想改日子去美容院,也不能让沈玉霖他们改日再过来,那便只能委屈顾老板了。
却哪里知道这是苍葭算好的日子,连登门的时间都算的好,何太太他们刚用完饭,就有佣人过来说顾老板来了。其他几个一时还未会过来这顾老板是谁,倒是在饭桌上相陪的五姨太多嘴,竟意味深长说了句:“今儿可真巧,都是熟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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