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多么细致入微又充满人文关怀的体贴啊。
闻月在心中翘起大拇指,为李敏栋那了不起的服务精神点了个赞。
话虽如此,用语言来解开这个误会也相当麻烦。万一李敏栋恼羞成怒因此拒绝成为她的模特儿,头痛的会是她本人。
“……闻月姐,要抱抱吗?”
谨记南宰宪“没有女孩子不喜欢被公主抱!”的教诲,李敏栋硬着头皮问。
“不用。”
瞥了眼李敏栋,权衡完利弊的闻月轻飘飘地先进了房间。
这次总算记得跟上她的李敏栋看着闻月指着客厅里的沙发对他说:“就在那里吧。”
姐姐真的好大胆……
站在三面都是落地窗的客厅里,像是漂浮在城市灯光所形成的人工星河上,李敏栋连怎么正常呼吸都忘了。
“空调的温度不够,记得告诉我。”
示意李敏栋在沙发上坐下的闻月说着调高了室内的温度,这让李敏栋怀疑自己待会儿会不会热到窒息。
然而李敏栋坐下后闻月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朝着他走过来。
她甚至没有靠近李敏栋,只是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了一个白色的厚本子,接着翻开本子拿起铅笔,像是在寻找合适的观察角度那样围着李敏栋走了半圈,最后才说:“换个姿势吧。沙发上的靠垫你随便用。”
露着让自己看一眼都会害羞的无毛小腿,李敏栋在闻月的要求下换了好几个姿势,等闻月已经画了近二十分钟的素描他才意识到闻月花那一百万韩元是想要他做什么。
死了算了死了算了,让他死了算了……!
把脸埋在靠垫里欲哭无泪的李敏栋恨不得现在马上立刻去死一死。
他觉得自己好肮脏好龌龊好卑鄙,又觉得姐姐好过分居然不对他说清楚,让他误会到现在。
几乎是用瞪得望向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笔下的闻月,越是注视闻月越是没有脾气的李敏栋很快开始自省。
说到底,擅自误会的人是他。擅自对闻月姐抱有期待的人也是他。
闻月姐不过是对他亲切了一点,他就有了直男最大的错觉:她对我好一定是因为她喜欢我。
仔细想想看,美娜姐也不是因为喜欢他才对他好的啊。就像美娜姐对他多有照顾是觉得他身世可怜那样,闻月姐也很可能是以做慈善的心态买……不,雇佣了他。
抱着靠垫,瞬也不瞬地凝视着闻月,李敏栋的目光有些痴了。
……闻月姐这样的人,一定就是“烂好人”吧。这与她是不是家财万贯、对她而言一百万韩元是不是一笔小钱无关。只是他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如果不需要他的侍奉,他一点都不值得她花那么多钱。
第11章 裂痕。
早上六点,闻月半是虚脱地瘫在沙发上。
她的腰好痛,她的脖子也好痛,她的手臂、膝盖、右手关节和她的眼睛都好痛。
这就是通宵画个爽的代价。
“闻月姐,你还好吗?”
李敏栋买了冰袋上楼来给闻月敷眼睛。这小子像是没有熬过夜也没有通过宵,不光眼睛下面没有黑眼圈,人也精精神神、清清爽爽。
“还好……”
按着眼睛上的冰袋,闻月吐了口浊气。
“要我再去热一遍吃的吗?”
“不了,我现在没胃口。”
李敏栋实在找不到能够为闻月做的事了,这让拿了闻月一百万韩元的他有些不大好受。
“……那闻月姐一会儿有胃口了,要先吃东西再睡。”
再是不想走,李敏栋也看得出来自己不走闻月没法一个人安安静静地休息。
“喝点暖的可能会好一些,我擅作主张给姐姐买了热巧克力。放在这里了。”
闻月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她都快忘记绘画是这么消耗心神的一件事了。
但是,怎么说呢?
……果然,画画的感觉很好。能够把想要记录、想要呈现出来的东西画下来的感觉真的很好。
绘画是倾诉欲,是表达欲,是保存欲。
是情感。
是在人前展现自己的情感,展示自己的心象风景。是保存自己的某种情绪,用笔触、用色彩、用构图来装入自己试图保存的瞬间感悟。
她的倾诉欲、表达欲乃至情感都已经枯竭多年,然而她不得不继续画下去。
只因她是油画大师骆永长的枪手。
骆永长不光是她的恩师,还是她曾经的养父与监护者。就像骆永长自己说的那样,他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骆家的船沉了谁都不会好过。
所以这么多年来,尽管画下的每一笔都让她痛苦,她还是在坚持绘画……不,是努力制作着他人会喜欢的商品。
可就算如此,她也迎来了自己的极限。
过呼吸晕倒后,在医院病床上醒来的闻月感觉自己就像一团燃尽了的残渣。冰冷、脆弱,没有任何的价值。
她知道自己画不下去也画不出了。于是如实将自己的情况告诉了骆永长。
骆永长当场就发了飙。
『“画不出来”?我看你这个小骗子就是想坐地起价!』
『好啊!你不如用“闻月”的-名义来发表你那些所谓的作品看看!没有我的-名声,你以为你的那些破玩意儿还会有人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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