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月这次真挂了骆家诚的电话。
难得看到闻月不高兴的模样,李敏栋问:“怎么了?骆先生为难你了?”
“没有!”
发现自己的情绪比自己想象得更剧烈,闻月强迫自己深吸了口气,接着缓缓吐出。
她不明白骆家诚是有什么毛病,她不想和他再有联系的时候他一定要和她见面。她主动给骆家诚打了电话,骆家诚又要拿那种嘲讽的语气和她说话,像是想故意激怒她。
“敏……小妈,你会泡茶吗?”
直接叫李敏栋为“李敏栋”让闻月觉得太生疏。叫李敏栋“敏栋”又让闻月叫不出口,她自觉她和李敏栋的关系还没有亲昵到这个地步。
到头来一开始叫着玩的“小妈”倒是让闻月越叫越顺口,她干脆放弃思考这么叫李敏栋会不会显得不尊重人,就这么叫下去了。
“店里面卖的那种水果茶可以吗?”
“中式的茶艺我没有学过。”
在闻月的认知里,泡茶就是把茶叶往茶壶里一丢,加点热水就行。问题是她搞不清楚一壶茶该加多少茶叶多少水,以至于她泡出来的茶会像中药一样苦涩。
喝过一次她亲手泡的茶,当场就喷咳出来的倒霉鬼骆家诚至今都记着那时候的仇。不然刚才也不至于拿“自备茶水”这种话来刺她。
但听了李敏栋的话,闻月才发现李敏栋的认知里,“泡茶”等于洗茶、冲茶、点茶那一系列都要做下来的展示性活动。
这让她连忙摆手:“不用做到那种程度。只要能喝就行了。”
“那我倒是能做。”
李敏栋说着去了厨房。
闻月家的厨房是开放式的。里面锅碗瓢盆不少,都是闻月搬家的时候各种认识的人送的。
李敏栋来了之后也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找出了好几套茶具,闻月却完全没有使用过这些茶具的印象。
骆家诚一会儿就到,所以李敏栋拿了套散热很好的玻璃茶具出来。
他一边烧水一边拿出茶包,顺手还切了个柠檬,又掐了几片薄荷叶下来——李敏栋夜跑时路过小区外头的小夜市,他顺手买了几盆薄荷、迷迭香、百里香这样的小盆栽回来。
闻月刚开始还在想看不出李敏栋竟然喜欢花花草草,后来才发现李敏栋买这些小盆栽回来是把它们当成了新鲜的香料。煎肉煮汤他都是随手扯上一把,洗洗就用。
烧水声,切柠檬声,轻微的柜子与抽屉的开关声……所有这些白噪音混合在一起,令人感到温暖而舒适。
目不转睛地看着做事的李敏栋,能在李敏栋的每一个动作里感受到行云流水的美感,闻月明知骆家诚马上就要到了,还是忍不住拿起铅笔,又在素描簿上画了起来。
——骆家诚是不允许闻月在家中作画的。这不仅是因为作画时产生的飞屑、擦拭时掉落的渣滓会弄脏地板桌面,更是因为不少画材都有一定的毒性或者挥发性。比如油画里经常拿来做稀释剂的汽油与松节油就易挥发还易燃,放在家中实在不能说是安全。
闻月知道骆家诚嘴巴坏,但人不坏。骆家诚一定要自己把生活和工作的地方分开是为了自己好,可在家里画画,她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放松感。
发现闻月又沉入了绘画的海洋,李敏栋笑了一下。
他无声地倒了一杯泡好的果茶,放到闻月脚边的小茶几上。
这个茶几很小,而且装着轮子能动,闻月从不把素描簿往上放。也因此就算李敏栋把果茶放在这里,也不用怕闻月无意中拿素描簿打翻了杯子。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一听到这熟悉的门铃节奏,闻月就知道是骆家诚来了。和他那高冷精英的外表不搭,骆家诚做事总是很心急。
被铃声打断创作让闻月不大高兴。幸好李敏栋腿长,三步两步就到了可视门铃前为骆家诚开了门,否则闻月还得多听好一会儿的噪音。
“你这是……?”
数分钟后,闻月望着骆家诚那张“五彩斑斓”的脸,一时语塞。
骆家诚从小到大都不屑与人打架。他只喜欢用“看啊,两只菜鸡在互啄!”的眼神做壁上观。
闻月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骆家诚挂彩的模样。
“骆永长那老东西跑来揍了我一顿。”
嘴巴上说得风轻云淡,骆家诚的眼神却始终落在闻月的脸上。
李敏栋看得出骆家诚很在乎闻月的反应。
第27章 不对劲。
“难道是因为……?”
骆永长绝对不是一个好家长。
骆家诚成年之前骆永长一直逼着他学绘画、学艺术,从来都不给没达到他要求的骆家诚好脸色看。在骆家诚成年、骆永长发现骆家诚确实没有绘画的天赋之后,他对骆家诚更是冷淡至极。
但就算是如此,骆永长也不会轻易对骆家诚使用暴力。毕竟爷两个都算是华国艺术圈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个是能给画家镀金的学术大佬,另一个是能帮画家卖出画作、获得经济支持的画廊经营者,两人相辅相成才能实现利益最大化。父子不和的新闻传出去对两人的名声与事业都没好处。
能让那个重面子胜过一切的骆永长和儿子撕破脸,闻月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骆家诚为了自己的事情顶撞了骆永长。
看到闻月眼中的愧疚,骆家诚一推鼻梁上的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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