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姝遥皱眉。若不是她认得令梧经常出现在月皊身边,她还真的不愿意走这一趟。她想着如今月皊的处境,难道是遇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刁难,倒也不再追问。
到了织云巷月皊的府邸,李姝遥见到月皊,小跑着迎上去,拉住她的手,急急问:“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么急?”
月皊茫然地望着她,软声问:“什么什么事情?什么急?你怎么这么晚过来呀?”
李姝遥也愣住了,赶忙问:“不是说你有棘手的事情要见我吗?”
月皊迷茫地摇头。
李姝遥立刻转头望向令梧。她还来不及多问,就看见了江厌辞出现在院门口的身影。
李姝遥轻轻咬唇。看着江厌辞逐渐走近,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眸中有犹豫。
江厌辞看了李姝遥一眼,便收回目光望向月皊,对月皊道:“带她进去检查身体。”
月皊懵懵地问:“检查身体?我又不是大夫,我不会呀。而且为什么要……”
江厌辞再往前迈出一步,手掌撑在月皊的后颈,他俯下身来,贴在月皊的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
月皊那双明澈的眸子逐渐浮现了惊愕,娇白的小脸上也浮现了不敢置信。
李姝遥眸色几经变幻,有想逃的冲动。可是她要一直困在这样的地狱里吗?她浑浑噩噩地被月皊拉着进了屋。
江厌辞立在庭院里,抬头望着夜幕中高悬的满月。
不多时,他听见了月皊的惊呼声。
江厌辞闭上眼睛。
月皊不明白每日脸上带着笑容的小郡主身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伤。
她从屋子里跑出来,求助似地望着江厌辞。她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因为李姝遥身上的伤心疼得不得了。
“她衣服穿好了吗?”江厌辞问。
月皊讷讷点头。
江厌辞这才抬步往屋里去。
李姝遥垂眼坐在窗下,面上虽然没有往日的笑容,倒也不见其他情绪,似乎只能看出些茫然。
江厌辞走到她面前,道:“我救你。”
李姝遥慢慢抬起眼睛来,听了这话,她也不知道能不能信,脑子里有一点空。
江厌辞沉声道:“我会帮你亲手杀了他。”
李姝遥眼睫颤了颤,忽然就掉下泪来。她立刻转过脸去,将脸上的那颗泪抹去。
她不愿意落泪,眼泪没有用。
“今晚就住在这里。”江厌辞道。
李姝遥摇头,道:“不可以。他不准。”
江厌辞沉默了片刻,才道:“我现在还不能帮你杀了他。还有别的事情没有查清楚。”
他要弄清楚羽剑门和安祁王的关系,他想知道过去的十七年,他到底是陷在一个谎言里,还是陷在两个谎言里。
李姝遥重新笑起来,笑出一对甜甜的小酒窝。她说:“没有关系的,已经这么多年了,不急于一时。我可以等哥哥。”
月皊惊讶地望着李姝遥,惊于李姝遥喊江厌辞哥哥。月皊慢慢将目光移到江厌辞的身上,逐渐蹙了眉。她忽然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江厌辞。
李姝遥在月皊家中又待了小半个时辰,才坐进马车回家去。
月皊和江厌辞并肩立在院门口目送李姝遥的马车远去,待她的马车看不见了。月皊才轻轻拽了拽江厌辞的袖子,用一双疑惑的眸子望着他。
“安祁王是我义父。”江厌辞道。
月皊眉头皱巴巴的,显然还有一肚子不明白。安祁王、羽剑门、李姝遥的伤……
江厌辞看着月皊绞尽脑汁自己瞎琢磨的样子,他说:“如果你想知道,我都可以告诉你。不过事情很杂乱和你也没有关系,你听了也只会添烦。”
“我想知道。”月皊软声,“我想知道更多……”
——我想知道更多关于你的事情。
月皊咬了下唇,用更低的声音喃喃:“不过我好像有点笨,说不定会听不懂。如果三郎不想说,那就不用说……”
她知道江厌辞不怎么爱讲话,让他对她解释杂乱的事情,她怕他不喜欢。
“走吧。”江厌辞握住月皊的手,又将手搭在月皊的后腰,将她纤细的身子揽进怀里。
他今日胸口有些烦闷,便没有回屋去,而是带着月皊坐在屋脊上。
江厌辞从未这样对别人说起过往,甚至连自己回忆也极少。坐在这样满月与繁星下的春夜里,先讲了李姝遥不可能是安祁王的女儿,只能是遮掩他不能生育的幌子。
再用低沉的声线向月皊讲他的过去。
讲他是如何被安祁王收养,又如何被安祁王送去羽剑门。再讲羽剑门的灭门之事,讲师父如何拖着病弱之躯残喘着照顾他们,如何恶狠狠地将仇恨的种子埋在他们的心里,将师父的死。
最初只是三言两句地概括,月皊一次次追问,江厌辞便越说越详细。
春夜凉,江厌辞解了外衫,披在月皊的身上。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这样细细碎碎地向别人诉说自己的过去,更没有想过将那些或大或小的事情说出来,心里会是一阵轻松。
“你哭什么?”江厌辞望向月皊泪水涟涟的面颊。
月皊摇头,用手背去蹭脸上的泪。
“如果……”她哭得打颤,“如果这些年能一直都能陪在三郎身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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