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百姓们,一个个安静下来,看向顾承昭的眼神,有的激动,有的敬仰,有的振奋,但并没有太多畏惧。
因为在这里围观的黔首,他们许多都见过顾承昭,他们会害怕肃穆冷峻的睿王,却对定远侯爷,充满亲切感。
其实他们也知道,顾侯爷只会比睿王爷更嗜杀,更狂妄,可是他不姓容,他是燕国一百多年来,唯一存在的定远侯府的侯爷,是将羌戎王庭打碎的侯爷,是百姓的侯爷。
陆秉心“啪叽”一下,瘫倒在地上,手中的懿旨滑落。
他和顾老夫人的心里,升起来一样的想法,在看见顾承昭出现的一刻,他就知道,一切结束了。
顾承昭的名字,在整个京城中年一辈官员的心中,就是一个混世魔王!
他少年时风流倜傥,一表人才,但生性不驯,从来没有安稳读过一天书,不是在打架斗殴,就是在打架斗殴的路上。
当年,老侯爷常年在北境领兵,更让顾承昭无法无天。
陆秉心还记得,有一次,顾承昭领了个御赐游击将军的官职,上朝第一天,就在太和殿站着睡着了,还打起了震天动地的呼噜声!
先帝被他气的半死,差点褫夺他的世子之位。
但无奈,顾家二爷从文,生下的小公子顾长亭也从了文,就顾承昭这根习武的独苗,狂妄一些,就狂妄吧。
顾承昭还喜欢打架,从京城权贵,皇亲国戚打到丐帮帮主,没有谁是他不敢打的。
有的和他五五开,他就抓着对方打上三天三夜,饭都不让他们吃,有的打不过他,他居然不要脸的把人家揍一顿!美其名曰:凡权贵者必尸位素餐,打一顿,就算是为民除害。
导致后来,以文教著称的三皇子容玦每天玩命弹劾他;
体弱多病,英年早逝,那时候还没逝的四皇子容琪被他欺负的吐血,说不定死的那么早,都有顾承昭的原因......
全京城和顾承昭平辈的同龄人,除了领兵在外的睿王,以及当时是太子的容璟外,没有一个,没被他欺负过。
其实太子他也想揍来着,但顾承昭觉得容璟当时年龄有些小,打算长大一些再揍,没想到老侯爷忽然战死,他的纨绔生涯就此中断,只好去了北境领兵。
陆秉心回想起了当年,一时之间,思绪万千。
和他一比,他儿子顾澜真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啊。
至少,此刻顾澜不会拿着他的顾家枪,枪尖对着自己的喉咙。
顾承昭的枪尖雪亮,而他的眼神,比长枪更加无情!
陆如风见顾承昭竟然敢将枪对准自己的爹,立即鼓起勇气大吼一声:“住手!你敢当街谋害朝廷命官!?”
“如风,不要——”陆秉心急忙阻止。
然而他没来得及说话,陆如风已经飞身扑来。
陆秉心闭上了眼睛,几乎能想象到陆如风血溅当场的样子。
当年还不是定远侯的顾承昭,就敢当街打断苏丞相他大儿子的一条腿,如今......
“谁......还不是个朝廷命官了。”
顾承昭的声音慵懒而清冽,透着骨子里的张狂。
刹那之间,长枪调转,顾承昭直视着陆如风,眼神睥睨。
一缕鲜红的血液,自陆如风的脖颈处流动出来,仿佛星星点点盛开的红莲。
再进半寸,便可划破他的喉咙。
陆如风吓傻了,整个人因为恐惧而失去了惨叫的想法,“噗通”地双膝跪到地上。
顾承昭勾起唇角,笑容如春风般和煦:
“还嫁吗?”
“不,不......不嫁......”陆秉心咽着吐沫上前,把儿子挡在自己身后,身体颤抖如筛子。
“是谁抗旨了?”顾承昭看着他,又问。
“是......我......”
陆秉心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大燕干饭人
陆家的人,几个呼吸间就消失在定远侯府门口,不管是喜轿还是吹唢呐的人,亦或者是陆家的家丁,都跑的干净利索,仿佛从没来过。
一份捷报,本就能振奋人心。
而当定远侯归来,整个京城都将风头大变。
顾承昭收回视线,目光落在陆丛云身上,眼中多了一丝深究。
这小丫头,好像是喜欢谢家那小子,难道今日掉包新妇一事,是谢昀做的。
直到这时候,他才翻身下马。
他身后,那让整个京都战栗不已的铁骑,不过二十几骑,每一个将士都衣甲破裂,上面沾染着已经干涸的鲜血。
随着他下了马,其他将士也翻身而下,伴随着一声声悲鸣,那些已经昼夜奔袭不休的马匹,一匹匹噗通地倒在地上,四蹄抽动,震起飞扬的尘土。
这一路上,从羌戎的王庭,转战北境的潍州,再回到燕都,几千里的狂奔,过了数不清的关卡,他们每一个人都至少换了五六匹马。
到最后,战马已经耗尽了力气,无马可换,昨夜顾承昭直接去一洲的马场,持侯令抢了二三十匹马来让定远军骑。
原本回京的定远军,有足足五千人,后来顾侯爷说,反正京城也没有你们的媳妇孩子,还是留在北境吧。
一句话,将京中没有亲友的人刨除,顿时只剩下一千人了。
这一千将士要押送被俘的老单于和王庭的左谷蠡王,行军速度缓慢,而跟着顾承昭千里奔袭的,有几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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