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弟......多谢皇上告知,一定幸不辱命,替皇上看好苏家。”
容珩的眼中充斥着刻骨的恨意,随即,他低着头,行完礼后转身离开。
容璟望着他的背影,这才安稳的坐在椅上,神情懒散了几分。
许久,容璟忽然幽幽的开口:
“张奉才。”
“奴才在。”张奉才在一旁小心的应道。
“你,恨朕吗?”容璟淡淡的问。
张奉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陛下何出此言,奴才从小就跟着陛下,发誓要服侍陛下一辈子,陛下要是厌烦了奴才,随意打杀了便是,可奴才对陛下是一片赤诚,绝无二心,万死不辞啊!”
“朕当初,让你杀了你干爹,你就不恨吗?”容璟轻轻的问。
从前,先帝有个很信任的大太监,叫张若水。
而自小跟着他这个太子的张奉才,是张若水收的干儿子之一。
后来,他让张奉才做了内司监统领,让张奉才做了乾元殿领事太监,让张奉才,杀了他干爹,顶替了他干爹的位置。
张奉才浑身瑟瑟发抖,然后咬了咬牙,阴狠一笑,面露狰狞的说:
“奴才不敢,干爹是自己福薄,不能伺候陛下,而且干爹也不止有我这一个儿子,那老东西执迷不悟,还瞧不上奴才,奴才杀了他,是替他解脱。”
容璟笑了笑,闭上了眼睛假寐。
张奉才松了一口气,跪着挪动膝盖,悄悄退下。
此时,离开乾元殿的容珩,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
他的步伐从沉重变得轻快,眼中的恨意一点点消弭散去。
他知道,容璟最后说的话,是在告诉他苏家害了平南侯府。
容璟是为了让自己更专心的,做他对付苏家的刀。
可是容璟不知道的是,
苏文钟撺掇先帝暗中调查平南侯府,他八岁就知道了,老侯爷随口告诉了自己;
至于先帝最信任的大太监张若水,被苏家收买,与苏家表小姐对食一事,他倒是第一次听说。
张若水精通医术,跟杜常宁相交莫逆不说,当年萧凝生自己时候难产,是张若水亲自接生,才使他和萧凝母子平安,萧凝对其十分感激,亲手做了好多鸡丝凉面给老太监。
那老太监,一直把他视作亲孙看待,对他奉行奴才和爷爷并行的溺爱,说谁敢对五皇子不敬,他飞刀伺候。
先帝曾笑道,张若水,你这么喜欢容珩,难不成让容珩,跟着你这阉人学飞刀?
张若水连忙说了声不敢,后来,再也没在容珩面前耍过飞刀。
老太监还顽童似的对容珩说,年轻时,是平南侯萧敬,一个两个,将他和先帝,从死人堆里带了出来,他第一次见到救奴才的主子。
容珩宁愿相信,是先帝自己听信苏文钟的谗言不再相信萧家,也不会相信,张若水会做出这样的事。
只可惜,
张若水已经死去七年了。
原来那老太监从前,
还挺风流啊。
容珩笑了一下,眼眶微微泛起红。
第一百八十一章 香油碟
“干爹,干爹!”
深夜,张奉才正在皇帝寝宫门外打盹儿,一名小太监忽然将他喊醒。
张奉才一激灵,清醒过来,见叫自己的,是自己收的那十个八个干儿子中,年纪最小的一个。
他拉着小太监,走到离寝宫远一些的位置,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
“夫人差人来找您,说让您明日得了闲,去见见她。”
张奉才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的确有个夫人。
他虽是太监,但年轻时候喜欢过东宫的一个小宫女,两人情投意合,结为对食,后来陛下开恩,就将那宫女许配给了自己。
小宫女二十五岁后,就恢复了自由身,自己在京城买了一处宅院,让她住了进去,还跟她说,若是有一日后悔跟了一个太监,想走了,就告诉他,他把她送离京城,送到没人知道她服侍过太监的地方。
偶尔,张奉才也会出宫,跟那宫女过几日寻常夫妻的生活。
但陛下登基之后,他既是内司监统领,又是乾元殿首领太监,事务繁忙,已经大半年没有去看望她。
“宫里离不开我,她若是缺钱了,就给她寄些银两,若无要紧事,我就不回去了。”张奉才说道。
小太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夫人说,是老爷生病了,郎中大夫不会救治,想让宫里的御医去瞧瞧。”
作为张奉才的干儿子,小太监一直都负责给张奉才传递着宫里宫外的消息。
他知道干爹年轻时有个对食,养在了京城一处宅子里,称之为夫人,这么多年了,干爹已经做成了大燕第一宦官,却从未想过再找旁的女人。
不仅如此,他还将那夫人的生父接到家宅之中,一直供奉赡养,应该就是夫人口中生了病的老爷。
张奉才眼神一凝,骤然清醒过来。
“病,病了?不能派御医......”张奉才低声喃喃,“可有说是什么病?”
小太监摇了摇头:“只说年纪大了,身体大不如从前。”
张奉才苦笑一声,是啊,一眨眼,他都已经是不惑之年,老人年岁渐长,身体不好是正常的。
张奉才道:“告诉夫人,若郎中救治不了,就找些出名的大夫,若京城没有,就贴些告示去寻,只要能治,不必在意银钱,咱家后天,不,明日就出宫看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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