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奉才内心震动,一阵寒意直冲脑门,对容璟臣服的本能迫使他下意识点了点头。
容璟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次日早朝,容璟于文武百官面前宣告,定远侯世子顾澜的真实身份是女子,顾澜女扮男装,犯欺君之罪,顾家瞒天过海,有不臣之心。
皇帝下旨,诏令定远侯顾承昭于三十日内,进京阐明此事,否则以谋逆论处,顾家满门抄斩。
消息一出,朝野震惊,天下震动!
连顾承业和顾长亭这两个顾家人,都不敢相信的回府向老夫人求证,得到的,却是肯定的结果!
至于湘王容珩,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被朝廷列为反贼。
只是,半个月前,魏国进犯燕国边境,南境硝烟再起,危急时刻,边军将士无人在意皇帝的圣旨,容珩身为大燕王爷,已经和睿王独女长乐郡主一起,义无反顾的领兵出征,保卫国土。
就像容珩猜测的那样,魏君濯的目的不是苍风港,也不是清水郡,而是启国。
启国国君与魏君濯做了交易,大敞国门任由魏军借道出征,却将十万魏国大军迎到了自己家里。
容珩他们赶到苍风港时候,大半个启国已经沦陷。
魏国占领了启国都城,启国太子对魏君濯俯首称臣,还派人追杀自己的父皇。
启国国君在羽林军护送下,一直逃到临近燕国苍风港的一座小城,残余的几千启国士兵瑟瑟发抖,任由魏国大军在自己的国土上肆虐。
启国与燕国唇亡齿寒,甚至可以说,启国就是燕国一面门户,如果启国彻底被魏君濯占领,从此以后魏国就想什么时候攻打燕国,就能什么时候攻打燕国。
容珩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立即和启国残余的势力会和,帮助启国夺回魏国占领的国土。
启国国君名叫徐鼎,是个性子软弱的中年男人。
徐鼎见到容珩后,对答应魏国借道伐燕一事悔不当初,直接抱住他的大腿,声泪俱下的跪下认错。
他还愿意自降国格,以侯伯论处,只求燕国能庇护他的安全,平息这场战争。
容珩以燕国湘王的身份答应了徐鼎的请求,请旨封徐鼎为侯伯,并且自行将他任命为大燕清远伯。
“启国七城九郡,原本除了阳城全被魏君濯占领了,如今王爷帮他们夺回两座城三座郡,也足够他徐鼎继续当一国之君了,依属下之见,我们不如赶紧回南境,再拖下去,王爷就真成了那些奸臣口中的叛国之人。”
昨晚刚经历了城内魏军夜袭的萧七脸上不太好,压抑着怒火看着正在收整的燕国将士,忍不住劝道。
身居高位的朝臣和坐在龙椅上的帝王,哪里懂得边境的危机艰险,王爷在为大燕谋求生路,他们却污蔑他有自立之心。
这些天萧七领着兵,越打越愤怒。
容珩没有理会萧七的话,他抬起头,看向晨光熹微之中,被厚重积雪覆盖的清州城,双眸深邃平静。
“魏君濯现在就在清州城里,他也知道这座城有多重要——不拿下清州城,我们之前夺回的两城三郡没有任何意义,徐鼎如果不能凭借这座城守住启国,等我们一走,魏君濯还会卷土重来。”他严肃的说。
眼下,燕军虽然是在帮启国夺回失去的国土,却也是在帮自己。
曾经攻城的一方变成了守城的人,魏君濯坐镇在清州城内,燕军已经攻城了五天,这座城仍旧坚如磐石。
攻城的局面,由南境边军和平南军出击,燕国最强的骑兵没了用途,只能徒增消耗。
容珩身旁的穆隼同样目视着远方的清城,他红褐色的碎发在寒风中舞动,手中紧紧地攥着一把弯刀。
“侯爷让我听王爷的命令,我就听令,”穆隼露出一口白牙,“在穆隼心里,王爷做事都有自己的理由,我相信您能守护好大燕百姓,也能护住世子。”
穆隼本来是顾侯爷手下的北境将军,当初来南境支援,后来又听命容珩负责训练骑兵,半年时间过去,他早已将容珩当成第二个顾侯爷。
平南侯府在老夫人寿宴后被禁军包围的消息,十几天前传到了南境,当时的穆隼恨不得立即回到北境,跟着顾侯爷一起冲到京城救人,但南境战事危机,他只能按捺下来,听从容珩的命令。
他选择相信容珩,也就选择守卫国土。
容珩抿了抿唇,说道:“顾澜让我相信她,我信她,也信我自己,所以我得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一旁,从来都默默无声的肃翊皱起眉,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王爷,您说的没错,清州城是启国天险之城,又连接清江,拿下这里,才能让徐鼎在我们离开后抗衡魏君濯,只是......
您之前为徐鼎请旨封伯的消息,朝廷至今没有回应,如今您又深入启国攻打清州,这些都是抗旨行为,咱们如果再在这里僵持下去,末将怕您,成为第二个平南侯啊。”
这个素来沉默寡言的将军,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
肃翊深深的看着身着银灰色蟒袍的青年,思绪回到了十年前。
一样的功高盖主,一样的在外征战,一样的从京城传来带着威胁意味的圣旨,老侯爷选择遵旨进京,那一去就再不复返。
而那些老侯爷拼命守护的大燕子民,却在鄞州之败后,化作一支支射向他的长箭,所有人都在辱骂平南侯通敌叛国,仿佛萧家百年传承,一代代子嗣战死沙场,老侯爷大半辈子打的胜仗,身上浴血奋战的无数伤疤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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