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君濯甚至敢说,如果不是自己在这里指挥作战,哪怕魏军数倍于燕军,大概率也打不过燕国。
当初他和羌戎合作,为他们提供粮草军备,巴桑和绛曲等人则帮魏国训练骑兵传授经验,大半年的时间过去,魏国骑兵初具成效,这次他带来的这五千骑兵,就是要用定远军做磨刀石。
最后,就是眼前这些攻了好几日城的燕国边军和容珩身边的亲兵营,以及之前已经赶到,却一直没出现在战场上的,那位燕国的长乐郡主。
魏君濯眯起眸子,回头瞥了一眼战场外围。
飘飘扬扬的雪花洒在这片被鲜血染红的土地上,战场上的将士仿佛感受不到寒冷,与敌人奋力拼杀。
斥候已经将长乐郡主的动向报告给了他,那名小郡主带着一队护卫,在午夜时分离开了燕人驻扎的营地,之后不知所踪。
或许容宝怡是容珩最大的依仗,然而魏君濯确定,最近的城池出兵到这里至少需要两天时间。
这次,是燕军远离国土长途跋涉攻打清州,整个启国早已布满了他安排的斥候,就算那个女人真的能带援兵赶回来,魏军也可以直接回城,继续固守清州。
无论如何,容珩都输了,有定远军骑兵在,他如果退兵还能保全性命,魏国不会追击,但他如果执意要救肃翊那些人而不退兵......
拼到弹尽粮绝,对他有什么好处?
魏君濯回想起自己很久之前得到的军报,陆剑,就是死在了容珩的手上。
那是他最看重的徒弟,却为了他战死沙场,为了他放弃了活下去的机会,甚至死的时候都看向汴都的方向。
在陆剑心里,他这是师父是无所不能的,他肯定认为,魏国有一场大胜吧。
可是那一次,他却失败了,没让陆剑看到想看到的胜利。
这次,他不会让他失望。
随着魏君濯的问话,战场终于平歇了一些,一开始遭遇魏军冲击的南境边军迅速调整过来,向容珩的帅辇靠拢,两侧的定远军铁骑也在穆隼的带领下,和魏国那五千骑兵对峙到一起。
但是,双方的人数仍旧相差悬殊。
容珩和魏君濯的距离不算太远,隔着簌簌雪花和无数将士,容珩默默地看着那双风雪中鹰隼般锋利的金色眼睛。
他的内心越是火热,神情就越发平静。
容珩勾起了唇,一字一句的说:
“我大燕将士,岂有抛弃袍泽,逃命撤退的道理?既然你以为孤会撤军,那就......继续吧。”
在魏君濯惊讶的眼神中,燕国的帅辇再一次前压!
战鼓擂起,大雪纷飞,直冲九霄!
统领着骑兵的穆隼长啸一声,摘下了头盔,一头红褐色的长发在风中飞扬,沾染了洁白雪花。
耿恭紧跟在他身后,紧握着手中银枪,略带稚嫩的俊脸坚毅严肃。
“末将遵命,就让你们这群魏国的孬种废物好好看看,我大燕定远军的风采!全军,冲阵!”穆隼嘶吼。
“掩护定远军,保护王爷!”
这次,魏君濯终于确定了......容珩真的没有撤退的意思,燕国要在这里,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既然你非要前来送死,那就不要怪本将无情。”魏君濯冷冷地说。
“骑兵散开,步兵列长枪阵前压,抵挡住定远军的冲击,然后吞下他们!”
随着魏君濯一声令下,他面前的骑兵向左右分为两拨,如同一个扩散的半圆形大口袋,将眼前的燕军包裹了起来。
数量庞大的步卒则举起长矛盾牌,列好战阵,抵御定远军的冲击。
步卒对上骑兵,虽然是天然的劣势,但眼前的定远军只有三千多人,又是从正面直冲,这样一来,数量占据优势的魏国步卒只需要列好阵,抵挡住他们一开始的冲刺,然后死死黏住这些骑兵,让他们自投罗网就好。
魏君濯深知魏国刚刚组建一年的骑兵绝对不是定远军的对手,反倒让他们散开,轻骑掠阵,时刻警惕着容珩的动向。
如果容珩真的留了一支奇兵,他们也可以在骑兵掩护下迅速撤回城内。
“燕人不是总是喜欢以弱胜强吗,那本将就告诉你,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计谋都不堪一击。”魏君濯低声呢喃。
此时是冬天,清州城外的护城河已经结了厚厚的冰层,城门外的空地不大,只见穆隼一马当先,像一只燃烧的长枪,直直的刺入魏国步兵组成的长枪阵中。
刹那间,冲锋的定远军骑兵如同黑色远古洪荒翻涌而来的滚滚江流,席卷万物。
黑与白,像毫牦大笔在洁白天地间肆意挥洒的笔墨,迸发出极致的色彩。
容珩终于拔出了佩剑,剑尖直指着飘落大雪的昏暗青天,
下令道:
“传令,所有将士随定远军之后冲锋!帅辇不退,本王不退,大燕不退!”
他一剑劈开飞来的流矢,随着无数人一起,彻底融入这片战场。
“死战不退,保护王爷!”
“冲啊,保护王爷!”
“取湘王人头者,封赏万金!”
双方的将士们都大吼着冲向彼此,在暗淡的天色中与风雪交融为一体。
容珩驱动着墨风飞身而起,长剑挥舞,刺穿一名魏军的脖颈。
鲜血溅到他冷峻的面容之上,他的薄唇上扬起一道若有若无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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