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她经历过一样的事情,知道那种感觉有多么恶心,对一个孩子来说又多么可怕,才更恨容璟的所作所为。
还有容珞——
顾澜似乎看见了念夏一袭纱衣站在亭台楼阁前的样子,那姿容倾城,风情万千的女子对自己吐出一口烟雾,迷蒙之中,似神女下凡。
这样的美人,是曾经被燕国先帝,萧凝,被兄长们放在手心里宠爱着长大的小公主,却一生都被困在夏荷的悲剧中。
“朕......已经忘记了,”容璟听到顾澜的质问,眼神有着一瞬间的迷惘,便摇了摇头,道,“他经历的,朕曾经,没有比他轻松分毫,他会明白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长大。”
容璟还记得刚十来岁的自己,被苏馨玉带着,走进了一处监牢。
苏馨玉让他杀了那监牢里所有的罪人,她说,成大事者要心狠,他若不够心狠,在这宫中就无法立足。
他在一开始似乎是害怕的吧,那监牢那么黑,又那么冷,里面的罪人像狗一样被铁链锁在刑架上,只能无声无息的用眼神求饶。
但很快,他就不怕了。
这些人本来就受尽折磨,奄奄一息,他不过是在给他们一个痛快而已,他是在为他们解脱。
“那容珞呢。”顾澜最后问道。
容璟微微皱眉,眼前闪过一个模糊而姣好的影子。
这件事过去了十年,他已经记不清容珞的面容。
容珞是容寰唯一的女儿,自小被父母兄长宠着,却一直与他亲近不起来。
他一开始以为是自己不够和善,可屡次亲近仍不得其法,容璟后来也就不再强求,直到他知道,原来他根本不是容寰的血脉。
怪不得呢。
他的父亲,生母,他的兄弟,妹妹......从始至终,真心待他的,就只有一个小五而已。
“朕要感谢她才对,不是她死在夏荷手中,小五怎么能看清这皇宫中的尔虞我诈,欺骗阴谋呢。”容璟平静的回答。
这种漫不经心的语气.....
顾澜猛地睁开眼,双眸血红,是择人而噬的凶戾。
她放在身后的手已经摸到了枕下藏着的匕首刀鞘,用最后的理智克制着心中的嗜血,深深的凝望着眼前的男人。
容璟不由皱起了眉,眼前心脏慢了半拍,他好像意识到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你说的真好听,”顾澜的红唇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声音微低,“可是你不知道吧,夏荷自始至终就没有背叛过容珞,她是心甘情愿死在容珩手中的,容璟,你永远无法掌控人心,也永远不会理解什么是爱。”
“什么!?”
容璟震惊失语,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顾澜在说什么,夏荷是自愿的?
不可能,此事是他一手安排,绝无可能有人提前察觉,夏荷和容珞至死都不知道那名侍卫是有意接近,那两个愚蠢的女人就这样一起为一个男人丢了性命。
何况,夏荷亲手毒杀了容珞,而容珩又亲手杀了夏荷,这不会有——
“陛下小心!”
缪慈大喊一声,连忙朝容璟扑去。
一道寒光掠过,少年持刀而起,眼神锐利如芒!
她面无表情的刺向那个身着黑袍的男人,动若雷霆,快如闪电。
容璟眼前是顾澜霎时间放大的面容,但他现在脑海中充斥着顾澜刚才的话,他也终于想明白了一切的真相。
容珞和夏荷,也包括小五,他们三个或许的确不知道一切是他安排,却凭借着对彼此的感情与默契,在他面前演了一场戏!
可是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感情呢,容璟不明白。
他没办法思考为什么闻了噬心香和软筋散的顾澜能够突然动手,又为什么,她的手里会出现一把匕首。
他只是呆呆的,一动不动的看着那寒光刺进自己胸口。
“噗——”
匕首刺破了容璟的外袍,鲜血飞溅到顾澜白皙而清隽的面容上,更映衬得她的眼眸猩红妖异,上挑的眼尾泛着红,眼神只有麻木冷酷的杀意。
容璟感受到一阵刺痛,他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那是匕首接触到皮肉的手感,就在顾澜想要将匕首往前刺入的时候,缪慈和那三道黑影已经冲到自己面前。
“保护陛下!”缪慈大喊着,从袖中拔出一柄锋利细小的短剑朝顾澜刺去。
而一直保护容璟的三道黑影,也齐齐拔出兵器,从前后左右朝她攻来。
顾澜手臂一抖,身体转移成一个诡异的角度,堪堪躲过缪慈的剑,也因此只能拔出匕首。
锋锐无比的匕首带起一道凌空的血花,红光一闪,顾澜飞身而起,右腿以千钧之势横扫,手中短小的匕首与缪慈的剑碰撞到一起,发出“铮”的一声。
缪慈只感觉一股无法匹敌的力量从那狭小的匕首上传来,他虎口一震,竟一时脱力松了手,接着就被顾澜一脚踢飞,吐出一口鲜血。
细剑就要落到地上的瞬间,顾澜翻手一捞,将缪慈的剑据为己有。
保护容璟的三道黑影已经冲向前,替代了缪慈的位置,缪慈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扶住了捂着胸口,摇摇欲坠的容璟。
他惊慌的看着胸口流血不止的容璟,急忙下令:“乙,你赶紧去宣太医,再把张奉才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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