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珩看着看着,喉结蓦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双眸微微失神。
“对了,”顾澜想起了什么,问道,“白天时候,你说我及笄做什么......”
这句话仿佛带着火星的引子,骤然将他漆黑深邃的双眸点燃。
“及笄,”容珩的喉中一阵干涩,低着头,薄唇几乎触及到顾澜白皙精致的耳垂,呼吸的热气落在她的耳畔,让她不由自主缩了一下脖子,“可以做很多事情。”
顾澜心里一颤,抬眸看了他一眼,那双眼眸深邃,眼底似海浪翻涌着波涛,不知想到了什么。
“什么事情。”她猛地低下头,快速夹了一筷子肉放到自己碗里。
容珩勾着唇,笑着道:“比如,湘王可以向顾家提亲,求娶顾大小姐。”
顾澜“咳咳”的咳嗽起来,感觉容珩贴得她太近,让她的耳朵格外热。
原来是娶亲啊,她还以为是......
顾大小姐?
她琢磨了一下这个称呼,感觉没有小侯爷听着霸气,不过也不算太差。
不知不觉,众人都已喝的半醉,容珩对美酒浅尝即止,所以还保持着清醒,小酒和秦正笏却早就醉的不省人事。
很尴尬,小酒的名字叫小酒,但他的酒量却是一杯倒。
容妙嫣仰起头,又一次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忽然抬起眸子,眼中,闪烁着一汪泪水。
谢昀问道:“公主怎么了?”
容妙嫣的红唇张阖,醉意与白日里积压在心头的苦涩一起涌上心头,那破碎又清晰的画面不停在她眼前浮现,她的耳边,似乎还能听见容璟在轻轻的唤“妙嫣”。
容妙嫣的呼吸都酸痛起来,她说:“本宫想起来了,本宫忘了跟大家说一件事。”
顾澜半阖着眸:“妙嫣请讲。”
“本宫,杀了容璟,本宫亲手杀了他,那是......那是本宫叫了十七年的......”
少女说着,一滴豆大的眼泪从眼中滚落,眼角的泪痣泛红,脸色却格外苍白。
她醉倒在席上,口中呓语,眼泪浸湿了素白衣袖。
谢昀见此叹了口气,取过几件薄毯,分别给容妙嫣小酒和秦正笏盖上。
今日宫中他虽然不在,却也听别人说了当时的情形。
虽然所有人都看见容璟死在了容珩剑下,但是早有眼神好的人察觉,在定远军还未攻到乾元殿之前,皇帝便已经奄奄一息了,而当时在殿内的,只有宁安公主和她手下的太监。
谢昀隐隐猜到容妙嫣此举或许和皇后有关,只是,哪怕容璟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长,他也不会说什么,因为从始至终,他都站在顾澜这边。
谢昀看着醉酒后垂泪的容妙嫣,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忽然也想起来什么,忙道:“在下也忘了说一件事。”
顾澜看着他:“老谢请讲。”
谢昀抽了抽嘴角,道:“公主之前说,宋执还在京城,那他此刻必然躲在暗处,说不定要对大家图谋不轨......”
顾澜和容珩对视一眼,齐齐点头:“我们知道啊。”
谢昀:“???”
“那么大一个,一个活人还在京城,以他对大行皇帝的忠诚度,说不定一会儿就要造反了,他是叛军,他是罪臣,他是禁军统领!”谢昀微睁着眼睛低喊,不解的看着这两个仍旧镇定喝酒吃肉的人。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们知道后却如此冷静?
顾澜慢悠悠的接话,中途还打了个嗝:“他还是生命之光,欲念之火......嗝,珩兄,还有酒嘛?”
容珩把酒盏藏在身后:“没有。”
他温柔的看着因为喝得半醉,眼角眉梢都泛着魅惑的顾澜,心跳如鼓,眼神缱绻而炙热。
谢昀没眼看这俩人,却还是忍不住说:“宋执现在肯定是在二皇子的府上,他......他若是乱起来——”
“宋执不会乱来,他在乎京城的百姓,而且,他也看不上容祁俊......谢尚书若是醉了,就翻墙回家早日休息吧,明早还要上朝。”容珩脸上淡然的打断了谢昀的话。
谢昀:“呵呵,我没醉。”
容珩薄唇微抿,道:“哦对了,孤也有件事要告诉大家。”
顾澜闭着眼睛,耷拉着脑袋,语调含糊而柔软的回应:“禅禅请讲......”不管是谁讲话,她千杯不倒顾小侯爷都会认真听的!
容珩耳根一麻,努力忽略“禅禅”这个称呼,看着谢昀,不紧不慢的开口:“容祁淳正在赶来的路上,他要造反,还需个三五日吧。”
谢昀:“......”
他听见了什么?
他没听错吧?
容祁淳......废太子......他不是在潞州的清凉寺为国祈福吗,呃,大概是自己喝醉听错了,对,一定是这样!
“我,我醉了,诸位告辞,”谢昀神情恍惚的站起身,走到围墙面前,仰头悲愤的询问,“谁能把我抱上去?”
梯子没了,他又不会轻功也不会飞檐走壁,这围墙——
除了容珩之外,唯一还算清醒的容宝怡默默起身。
她的神情严肃而冷静,唯有一双眼睛隐隐约约冒着亮光,大义凛然的开口:
“我来吧,等等我再去叫紫苏来把公主殿下带回去,这几个......我也都带走,王爷,小侯爷,你们继续,宝怡不打扰了。”
容宝怡说完,就施展轻功,先把谢昀运回隔壁,又回来将容妙嫣搀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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