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胥,我前些时日,去潞州找到了苏太后薨逝时候,在她身边的方姑姑,她说,太后那时,一直在叫着你的表字,你看,其实苏太后还是念着你的。”
宋执低声呢喃,声音微微哽咽。
曾经禁军的金甲被一袭青灰色衣氅替代,燃烧的橘色火光忽明忽暗,映衬着他的面容很是柔和。
他拨动火苗,让纸钱燃烧得更旺一些,仅剩的丹凤眼仿佛一潭清幽湖泊,含着淡淡的思念和无言的情感。
这里的村落处在北境山林边缘,大雪封山,几乎与世隔绝,宋执已经在此居住了几个月。
今天白天,村中来了一名贩货郎,说道如今大燕子民都安居乐业,女帝颁布了新政。
从此以后,各家中的女孩若冰雪聪明,可以读书习文,若孩子身体康健,志向不凡,等长大后也可以参加武举考取功名。
“宁安公主,她将你的天下治理的很好。”
宋执的唇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他抬起头,望着乌云遮挡着的月亮。
细碎的雪花飘舞在火光中,落在他的脸上,融化成一滴眼泪。
“容仲胥,等我替你看遍这山河万里,便去寻你。”
宋执曾听说过一个说法,一个人真正的死亡,不是身化白骨,血溅碧阶,而是被他人遗忘。
他会永远记得容璟,他记得,他便还活着。
燕国新政的消息,跨过千山万水,传到了魏国的汴都。
魏君濯和魏流羽知道后,想了许久,第二天,不顾群臣反对,便效仿燕国,同样推行了新政。
燕国那女帝都有如此魄力,他们大魏可是天下文道之源,自然不甘示弱。
而某个男人则在孝景皇帝驾崩,一年丧期过去后,任由魏君濯百般挽留,魏流羽搬出才两岁的小皇帝元佥撒娇卖萌,他都不在汴都待了。
穿着金色小龙袍的元佥望着卫承渊,肉嘟嘟的手扯着他的衣袖,奶声奶气的撒娇:“阿渊叔叔,你不要佥佥了吗?”
卫承渊轻轻抚摸他乌黑油亮的头发,道:“一年丧期过去,容珩肯定要迫不及待娶澜澜,我要回去找澜澜的。”
他分析的很有道理,说完就捂住耳朵闭上眼睛,根本不听其他人的话,更不看元佥撒娇。
什么小奶娃娃呀,有澜澜小时候可爱吗,他曾亲眼看见那小小一团的女婴,在襁褓中对自己露出甜甜的笑。
回忆一次,卫承渊的心融化一次。
这个世界上任何小娃娃,都没澜澜重要!
卫承渊辞别魏君濯与魏流羽,马不停蹄的踏上了回燕国的路,路过南境时,顺便接上了要回燕都见姐姐的南十七。
他千里迢迢的赶回来,就是为了见证顾澜与容珩成亲。
只不过,天下事,都逃不过“事与愿违,阴差阳错”八个字。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今天,其实是顾长亭和陆丛云成亲的日子。”
顾澜看着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出现在自己面前,风尘仆仆又脏兮兮的阿渊,嘴角抽搐着说。
卫承渊看着穿着藏蓝绣金云纹锦袍的顾澜,额头后面那个虚幻的,毛茸茸的狗耳朵瞬间耷拉下去。
他望着四周的喜事布置,不甘心的问:“那......那澜澜为什么要穿新郎的衣裳?难道不是要娶容珩吗?”
容珩眉头一皱:“本王的刀呢。”
身后,穿着同款刺绣,只是衣服颜色换成了大红喜服,玉冠束发的顾长亭探出脑袋:“你说谁是新郎?”
卫承渊的狗耳朵彻底抬不起来了,整个人陷入心情低谷,头顶着一团乌云:“原来成亲的是你,那我走,我去找小佥佥玩。”
顾澜挑眉:“小佥佥是谁?”
卫承渊认真的回答:“小佥佥就是小娃娃,澜澜不要吃醋,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可爱的小女孩!”
十七:“是魏国皇帝,元佥,今年两岁。”
顾澜:“......”
她叹了口气,让十七和他赶紧去换身衣裳,否则自己和顾长亭都变臭了,容珩则在一旁冷冷的哼了一声。
三月初一,燕都春意,吉时已到。
顾长亭骑上胸前戴着大红花的金鞍白马,一身新郎的大红喜服映得他面若冠玉,眸似点漆,薄唇带着温雅的笑意。
他当年说自己是和谢昀齐名的大燕第一公子,虽然是为了压谢昀一头胡说八道,但是看脸的话,小顾大人在年轻姑娘心中,也是个绝世好男儿。
顾长亭身后,是一群威风赫赫的顾家府兵,他们都穿着迎亲的红衣,收敛了凶神恶煞的气势,一个个面带笑容,表现得极为喜庆。
统领着府兵和迎亲队伍的,是顾小侯爷和卫承渊。
两人骑在马上,青蓝色的衣袂翩飞,容貌俊美,唇畔含笑,所到之处,引来无数百姓瞩目。
“呜呜呜,顾小侯爷太俊了,娘,我要嫁给她——”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小侯爷这么飒爽英姿的女子,小侯爷,求娶!”
“小顾大人也十分英俊啊,可惜马上就要成亲了......”
“你看他够英俊吧,拿脑子换的。”
“小侯爷身旁那男子是谁,也生的着实好看呢。”
“听说是定远侯府的义子,如今还未娶亲!”
百姓们议论纷纷的声音传到卫承渊的耳中,他转过头,看向顾澜,小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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