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地府也不能一直关门不营业,不然只进不出,乱起来也是大麻烦。
唐果安安静静地与海晏面对面侧躺着,他睡着了,银白色的寝衣有些散乱,领口开了一大片,玉脂般的胸膛上到处都是红痕,锁骨上还有一个有点深的牙印。
她满意地替他拢了拢寝衣,虔诚地吻了一下他唇角。
海晏微微拧眉,大概是做梦了,呼吸有些急促,低声呢喃了一句。
唐果眼睛倏然圆睁,虽然很轻,有点含糊,但她真的听清了。
他喊的是“果果”。
再看海晏的脸,她心情越发好。
哪怕她之前一直没能确认,可是次次倾心喜欢上的,皆是同一人,这种缘分真是奇妙。
她拉着海晏的手指,低声嘟哝道:“卫曜霆,你什么时候能找到真正的我呢?”
“果果。”
海晏依旧没有醒,将她掌心垫在脸侧,睡得很安稳。
唐果虚虚刮了一下他鼻尖:“师尊,我要走了。”
“千万别哭鼻子啊。”
她有点想揉一揉他的脑袋,但又不想吵醒他。
轻手轻脚地将掌心从他脸颊边移开,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换上新的衣袍,无声走出了月隐殿。
她站在门口,双手搭在两边的格扇门上,最后看了他一眼,徐徐将寝殿的大门合上。
走到月槐树下时,她用小铲子在树下挖了个坑,洒下一把种子,将土填埋后,额头轻轻贴在月槐树杆上:“记得替我看顾好师尊。”
月槐树哗啦啦摇落一地黄叶,抖落在她头顶和肩上。
唐果摸了摸它的树干,轻声道:“乖啦。”
……
唐果离开月灵山后,去拜别了掌门和关山师伯,其他人她都没去见。
她离开后,海晏需要掌门和关山师伯照顾,其他弟子在海晏面前根本不敢有半点冒犯,交代了也没用。
掌门师伯和关山师伯听她阐述过后,两人沉默了很久。
唐果从袖中掏出一封信笺:“还望掌门师伯替我转交师尊。”
“顺便帮我告诉他。”
“一定要好好的。”
掌门师伯接过信笺,眼睛有些红:“你为何不亲自与他道别?”
唐果笑了笑,怂唧唧道:“我不敢。”
要是真当面道别,她可能就舍不得走了。
掌门师伯和关山师伯皆是一梗,他们也不敢啊。
唐果叩别长辈,长身而起,果断地跨出大殿,眨眼消失在原地。
一刻钟后,天降异象。
百兽灵禽引颈长鸣,天空中出现山河图的虚影,卷轴展开之后,须臾分为三册。
一册卷轴缓缓现出“天书”二字,被天空中金龙虚影噙住,在空中盘旋许久,后直冲云霄,飞入上界。
一册卷轴徐徐印出“地书”二字,被一只巨大的凶兽吞入腹中,凶兽朝着半空中的唐果恭敬俯首,遂之从原地消失。
唐果接过从半空中落下的人书,一脚跨入幽冥界,随手将新建的地府砸入这片不毛之地。
阴阳界线落地即成,唐果登上望乡台,望向深远不见全貌的修真界,手掌搭在了望乡台的砖石上。
……
海晏忽然从梦中醒来,怀中空落落的,他眉头颦蹙,披着外袍走到殿外。
半空中金龙的虚影倒映在他眼底,看着接连出现的异相,他心头有些不安。
放开神识探查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唐唐。
没过许久,他脸色变得煞白,手掌紧紧贴在丹田处。
体内的夫妻契印,碎了。
掌门和关山姗姗来迟,看着海晏呆怔在原地,两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关山走到了海晏面前。
“海晏,唐唐走了。”
海晏不解地看着他:“走了,是什么意思?”
关山将信笺递给他:“这是唐唐拖我们转交给你的。”
海晏看着白色信笺上的狗头蜡封,捏着信的手止不住颤抖。
他有些慌乱地拆掉信封,看着上面熟悉的簪花小楷,心如刀绞。
竟是……真的走了啊。
可是我才刚刚想起你啊,果果。
……
唐果失去躯体后,并没有立刻弹出这个位面。
枣枣:【果果,我们为什么不离开啊?】
唐果:【我想回去再看他一眼。】
枣枣:【看了,可能就更舍不得了。】
唐果:【可是不看他,我肯定舍不得离去。】
……
唐果现在的状态很玄妙,她可以寄托在风雨霜雪和植物中,也可以钻进鸟兽虫鱼的身体里,但是她没办法借用它们身体太久,顶多也就一刻钟的时间。
回到月隐殿已经是半月后,这段路去时觉得很短,回来却变得格外漫长。
月灵山被皑皑白雪覆盖,到处都是银装素裹,月槐树彻底秃头了,委委屈屈地蹲在雪地里,被寒风吹得嘤嘤直哭。
唐果化作雪花摸了摸它的脑袋,但这株蠢乎乎的树暂时还没办法感知到她的存在。
月隐殿的门忽然被拉开,穿着淡紫色雾纱仙袍的青年从殿内走出来,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望着天空和落雪发呆。
整座山头多被孤寂与落寞笼罩,似乎随意迈出脚,就能踩中几分。
唐果化作风,绕着他转了一圈,连他头发丝都卷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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