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转的快,恒夭好奇,虽知自家主子又开始玩笑了,却还是忍不住问:“她们许什么?”
“让李辞休了我。”
清音寺后院耳房。
小沙弥盛上清茶几盏,喋喋不休许久的妇人也终于歇了歇。王氏坐在案前举起茶盏抿了一口,目光就不由转到对面妇人身侧有些心不在焉的一年轻男子身上。
她未想到来寺里上香能遇上远房表亲,还是之前差点结了姻亲的。对面年纪相仿的妇人是她一位远房表姐,前几日才举家迁来金陵城外的小镇上,也未曾告知她,今日寺中一见,险些以为眼花。
旁边的年轻男子也不是旁人,就是原先说定了要与江可芙测八字的她八竿子打不着的侄子,自己这位表姐夫家前妻留下的长子,纪之青。
“要么说造化弄人,谁能成想大姑娘被天家瞧中了,虽说常有那些人嚼舌根说个配与不配,我瞧着,两口子处的倒是极好的,更不论昱王爷真真是个青年才俊,就礼教这一点,正月初三两人还来江府了。哎呀,当真折煞我们。”
不常见的人,能凑到一处说几句也不过就是近日唯一的那点儿因为亲事的联系,一样是给人做了继室,王氏看着自己这位表姐,却生出莫名的优越。
谁叫江家在朝中分量不轻呢,林亦轻留下的又是个姑娘,十几年扔在北境也不曾见,让王氏省心。纪家家业是不小,祖上也做过朝中大员,可单就上任主母留下个嫡子,她表姐就为日后的家产日日不安心。更不说而今其实没落了。
当日议亲本是想着把江可芙支远些,塞个不省心的媳妇给纪之青,她表姐也算承她一分情,只是今日瞧见他们,只这个无血缘的长子跟着,恭谨的跑前跑后,问起她几个小儿子,妇人却似是无奈的摇头不语了。
“之青也弱冠之年了,当日没结成,便是无缘,可也不能一门不成,这事就耽搁着。金陵城里我也认识些人家,不若就替他相看相看,现今为功名不娶也不打紧,先定下,过两年入了春闱,中了进士,正好锦上添花。”
女人上了年纪就爱说媒,江霁莲的婚事还没头绪,王氏便赶着要替纪之青张罗。
年轻男子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似乎想要回绝,身侧卢氏先他开了口。
“他还一介布衣呢,能不能上榜也是没准的事,哪家小姐肯屈尊?且看着吧,之青也跟我说过他不急。”
兴头正高,泼了冷水也不觉不快,王氏笑笑不以为然,道句什么先得功名再成家,纪之青终于还是寻了个由头从耳房里逃出来。看外面夕阳已被吞了小一半,里面王氏却仍无要止了话头的意思,不由无奈的叹了口气,信步往后山去了。
江家论起来该称声表妹的二小姐在后院放生池里和婢女一块儿喂鱼,瞧见他象征性点了点头,纪之青同样点头,礼节性提醒她天晚了当心这池子些莫跌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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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小姐你别吓人了!还是快下来吧,被人瞧见了也不好。”
过一道柴门,走上有些湿漉的石阶,草木深处便传来一声入了耳中,听那言语里的信息,纪之青才突然想起,后山似乎有棵姻缘树,许是哪家姑娘在此处挂签。心中踌躇不知该不该再向前走,前面却又传来一声惊呼。
心中不由微惊,下意识便朝着声源疾走几步,还未出声询问,紧随而来的一阵娇笑已跟着豁然开朗的视线一并撞进了心里。
入目一片粉白,不知是什么树,在金色余晖下与四周恍然不似同一尘间,红绸摇曳,竹签的碰撞在一片飒飒中有如击筑。后山夕阳的一片朦胧中,粉白枝丫上坐着的一抹绯色却灼灼明媚。一个少女手持一条红绳,晃着双脚,正娇笑垂眸,对树下一抹青影说话。
“这时辰该走的都差不多了,我不当心拽掉了,自然得给他们捆上,不然万一人家天造地设的神仙眷侣,为我这一拽,从此陌路了怎么是好?”
“那也不至于自己上树,告诉后院的小和尚就是了,这腰伤还没好全呢!”
“自己能做还劳烦别人做什么?且也太没面子了,趁着没人捆上去,就都不知晓啦。”
少女笑着答话,也不理会,反倒轻车熟路的在枝丫上来回挪动,寻个捆红绳的地方,似是没少做爬树这等事,也不知是怎般的长养环境,养出这样的姑娘。
头一遭见这等事,纪之青一时瞧呆了,也忘了适才约束着的男女大防,就立在石阶上怔怔瞧着。却见那姑娘突然发现什么似的停了手。
“欸,你猜我瞥见了什么?这儿有一对儿,女子的名字,叫李沐凝…”
第四十九章
江可芙骑在树枝上,把眼前晃过熟悉名字的签拽到手中,签的好坏是定好的,名字是之后刻上,一对儿用红绳串在一起,半新不旧,许就是这一两年才系上。
本不该窥探人家的姻缘好坏,但这名字太过敏感,江可芙翻来覆去打量这一对签,啧啧称奇。
“许是碰巧同名?又兴许,不是姑娘是位公子呢?”
恒夭只求这祖宗赶紧下来,才不关心是何人,见江可芙瞧着那签出神,赶紧寻由头替她解惑。
“谁家胆子这么大敢跟皇家同名?再者,你听,若李沐凝碰巧是个男子,沈纵,这名字像姑娘家么?”
“可若真是八公主,这也说不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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