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六无意间透露过宁儿有时从后院狗洞进出,她就记下了,现今想来,这姑娘明里暗里也不管有心无心,帮了自己不少,出去了定要想法子把她赎出来。
狗洞不大,幸而江可芙骨架纤细,这几日折腾人又瘦了,勉强能过,出了这面墙,就是一条小胡同,还不用引人注目。
一切顺利得惊喜,站在墙外阴影里,微微喘着气,江可芙甚至有些难以置信。抹一把额上汗往外走,刚到路口却赶紧一闪再次躲进阴影。
是一队人马,穿着仿佛金陵禁军的衣服,正从大街对面整齐走过。可这是扬州,此地也并无军队驻扎,巡夜的,也应是捕快才是。想到这里心中微沉,果然,是又出事了么?
不知该不该过去,江可芙有些踌躇,心中莫名惴惴不安竟直觉这些与自己有关,半晌,那片火光都将看不见了,望着想到自己身无分文出来也并无处可去,咬咬牙,忽略心中莫名的警觉,江可芙跑出胡同便欲追上去。
街上无人,不比金陵,却还有灯火算亮堂,所以一过拐角,江可芙就看见了墙壁上的一张告示,上面人像眼熟,瞥过一眼不由退回来再次看去,却在瞬间手脚冰凉,将要出口喊禁军的话也哑在嗓子里。
何止眼熟,画上之人正是她自己。若说寻人也算得上,那是一张……
通缉令。
“我何时,成钦犯了…”
喃喃自语,好像一出那堵墙,她就换了个活着的天地,不及细看上面到底写了什么,一阵夜风袭来吹得人打了个冷战,江可芙赶紧回神,此时方觉危险,已走远的人马不会再发现自己,她自然不会再喊,一把扯下那告示塞进怀里,四下一看,只能躲进房舍的阴影中,未知的,朝与人马相反方向而去。
“江姑娘?!”
突如其来的信息压得人无法思考,江可芙心头已乱成一片,清晰可辨的只有对家人是否会被牵连的担忧,以及李辞那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出神得几乎已不辨何地,突然传来一个熟悉声音。
没由来一惊,警觉抬眸,发觉此地灯火已黯淡下来,前面只一家铺面开着,好似一间书斋,灯火昏昏映出,门前站着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子。几尺远地方望着她,神色不辨,回想那声音里惊喜却溢于言表。
“…顾…顾公子!?”
半晌想起一人,江可芙一时怔了,几面之缘,这人怎么会…
变故太多应接不暇,此人出现在此地认出自己,更是荒唐,江可芙怀疑是在梦中,顾徽易已招呼她赶紧先进来。
懵怔的任人引进,竟在里间看见丘山书院几个熟面孔,神色惊喜却又似松了口气的模样,令江可芙越发不解。其间的说书先生程中已搬来凳子让她坐下递上杯热茶,解释起来。
他们知晓她困在青楼,正在设法救人。
实在巧得很。顾家祖籍扬州,在此地有亲眷,几十日前顾徽易旧宅叔父病逝,他回来奔丧,在路上曾遇一奇怪的男子,当时那男子就带着昏迷的江可芙,他原以为是她亲眷,不想同路往扬州城城西,此人却在半路进了一家青楼,他觉不妙。让随从留心了一下,确实未再将人带出来。便知晓江可芙遇上了麻烦。
“江姑娘是热心人,几次去书院又帮忙又赠书,如今有难,我们自然都该尽力帮忙。当时本想再确认一遍直接赎人也不是难事,那老鸨却推三阻四有所遮掩便耽搁下来,报官也没有证据,金陵城那边当时也无失踪人口报案,这事便一拖再拖。于是我们就合计接客拍卖当日凑钱再去赎人。可巧,小顾公子叔父的书斋那日来了那青楼里打杂的孩子买话本儿,小顾公子心细,一寻思,这话本不是孩子看的,若是替楼里姑娘捎东西,寻常青楼女子又不买这些。再想江姑娘爱看话本,我们就赌了一把,让他晚些来取,赶着去寻青楼的样式布局,夹在插画里。只试试。该说江姑娘聪慧,我们自己拼许都费事,你竟解出来了。”
程中言语尽是赞许,江可芙顺着思路听完,不禁感慨,还未及道谢,顾徽易已接上话。
“变故总比计划快。我们今日知晓金陵的案子,兜底的法子又行不通,今夜就需再想一个,江姑娘却给了我们惊喜。”
“金陵什么案子?”江可芙从怀里掏出通缉令,“这个么?”
顾徽易一怔,与程中对视一眼似乎没料到她已知晓,再觑江可芙神色如常,一时竟不知说是不说。
“顾公子说吧,我受得住,这上面只说我逮到我赏银千两,我想知道我做了什么这么值钱。”
踌躇片刻,顾徽易退开一步,躬身,竟先行了个礼。
江可芙微微一愣,却听身前人开口:“草民见过昱王妃。”
“顾公子?!”
“金陵消息。昱王涿郡返程遇刺,系王妃与人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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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江可芙:我一个受害人我…这破剧情我不想走了。毁灭吧,赶紧的。
第七十六章
幽闭昏暗的卧房,炕头一盏烛台,少女抱膝缩成一团靠在墙上,盯着某个地方出神。
“呀”一声,门开了,先进来一个提灯,屋里一下亮起来,然后是提灯的少女。
“恒夭姐姐,外面送饭来了。”
抱膝的人一下抬起了头,目光死死盯着来人。
“青苑,你还有脸来找我?我以为要做缩头王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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