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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知晓么。其实这件之前,我都是不恨的,不恨您对我们的敌意,不恨您为太子哥哥铲除障碍。我也喜欢太子哥哥,他比皇兄,比任何兄弟,都更该是父皇之外大启的指望。而且,我要感激他的啊,他是那样好的人,如果当日放过宫女,我死去他便再不会有皇兄的威胁。可在储君前,他依然选择了先做一位兄长。您其实不配有这样的儿子,最后连累他的德行,就像我,也不配有这样的兄长的关怀……母后你认不认都不打紧,我心里清楚,也终于说出来了,这就是真相。我是帮凶我做错了,死不足惜。而您,更是大错特错。”
    一字一句清晰在大殿回响,钟氏面无表情,只是听到李盛时,眸中闪过一丝什么,转瞬即逝。
    “本宫原不知,你是个这么伶牙俐齿的孩子。”
    唇角扬起讥笑的弧度。钟家女子骨子里有任性,年少时尚可说娇蛮有些可爱之处,年长大多便渐渐成了刻薄。便如此时反驳不经意带上的神气,不由让李隐对结发妻子生出更多的嫌恶不耐。拧眉只道她辩解不得做这样子自欺欺人委实恶心极了,直接张口打断:“你闭嘴!证据确凿,你辩解不出又在此做清者自清的模样脏谁的眼!来人!把这毒妇带回宫去,朕不想再见她。”
    没有像很多人以为的,借着性子撒泼,钟氏似乎都没有表现出多么的哀戚。大概所有情绪早掺在最初几行泪中,随着李隐的怀疑一起落在地上。女子先是面无表情,继而勾唇微微一笑,让李隐都愣了一下。就见她避开宫人的手,自己起身,行礼,声音平和,无喜无悲。
    “陛下保重龙体,臣妾告退。”
    众人不语,劝与不劝都不重要了。在场所有,兴许最悲哀之人并不是被蒙骗的李隐。
    李盛跪在地上,面色发白,目光没有聚焦,惊异,痛惜,纠结与羞愤在这个光风霁月的年轻人脸上交错。小妹不会撒谎,便有些事存疑他也已信了大多,他不会偏私说母亲无错,但他这样的人,总会下意识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母亲本不是这样的,是他让她忧心才会出手。沐凝也并非就会就此没事,她那样的孩子,被钟氏伤害却仍记自己的好,他无芥蒂,她却会觉愧对于他!
    “儿臣不孝。”
    最后只喃喃出这样一句。
    第九十三章
    江可芙与沐季进宫,将至玉泽宫时正与钟氏遇见。前面宫人打着灯,一眼过去却不是木樨或木灵,心中纳闷,两步上前要问安,被宫人拦了。
    “王妃。”
    语气硬邦邦的,也不解释,绕过她就走,更是怪异,却不好纠缠,隔着人道声“母后” ,得到的却是女人反常的温和:“好孩子,去吧。照看着无别些。”
    越发疑惑,尤其宫人竟还催了句“娘娘快些”,回首看向沐季他却似已知晓,别过头,也催了她一声。
    “王妃。咱们脚程也需快些,陛下还等着呢。”
    到玉泽宫已无多远,站在外面等沐季通传,夜风吹得人冷不防一激灵。回忆着钟氏与宫人的反常,沐季不多时就走出来,神情有些为难。李隐忽然又不想见她了,让她在外面等着,一会儿同昱王一起回去。江可芙愈发莫名其妙。
    犹豫着还是先问一句,沐季摇摇头,转身进去了。
    殿内有人在说话,应该是李隐,声音不大嗡嗡的不真切,有年轻的声音接上,只隐约听清个“有罪”,还夹杂着女声抽噎,怪事,李沐凝既醒了,他们还在追究什么呢?难不成下毒的是钟氏?
    蹙眉摇头,将这可怕的想法摘出去,却越寻思反常之处越觉心惊。又一阵风吹来抱起双臂站得离殿远些蹦了几下,再回首看向身后光亮,心中担忧。
    如果当真如此,钟氏那句话,她明白了……
    *
    没有等多久,帘子一掀殿中人鱼贯而出,所有人都不言不语,江可芙没有上前,适时的躲到了一侧树影下,直到看见李辞最后走出,神色不辨,她默默跟上。
    不知是倦极了,还是根本未曾注意她,前面人只管走,也不曾问她为何会在此处。估计着钟氏下毒的可能,众人神情似八九不离十,那到底,是不是蒙冤呢?那么刘贵妃呢?
    是置身事外的人,与谁都不会亲近非常,得已清醒的分析一切,尤其钟氏,她更不会有什么深厚感情。只是此事突然,到底有些无措。兀自想着忽略了李辞放慢了一些的脚步,等回神竟已与他平齐。
    “李辞…我适才……看见皇后娘娘了……”
    惊觉抬眸,其实是想问些什么的,在远处灯火与头顶明月的晦暗光影下捕捉到少年侧脸上复杂神色,最后却只嗫嚅成一句没头没脑。
    他大概是听懂了的,却不答话。半晌,江可芙以为他们将要无言一路,身侧传来一声轻叹,肩上忽然一暖,原是被他披了件衣服。跟着的一句,与她猜想的一样。
    “……真荒谬啊。可芙。”
    *
    大启元庆十三年,中宫被废,一起被记录在册的,是荣华刘氏复位贵妃晋皇贵妃,赐号祺,兴许是因这次被冤,愿她与公主之后都平安顺遂,吉祥多福。
    东宫被幽禁,也仅被幽禁,陛下迟迟不曾下旨表明态度。当日回宫时,李盛甚至难堪纠结欲以死抵罪,留下遗书恳求李隐看在自己这条命上不要伤母亲与沈妙书性命,一切罪孽因他而起。幸被沈妙书拦下以死胁迫,最后二人都受了些伤,却无大碍。如此,一时竟也无人敢上关于东宫的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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