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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一想,他于她的亏欠太多了,此前的偏见之事都还没一次正式的道歉,而今随自己往龙潭虎穴里走,相识以来,似确如她玩笑,她遇见他就是在不断地走霉运。
    不知金陵曾经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人现今会怎么想自己。自己为人子女,忤逆父亲,还未能在母亲跟前尽孝;为人弟兄,旁观兄长离世,面前是手足相残的棋局;为人丈夫,陷夫人在流言的风波中,三年来多灾多难…
    若在大启选个五毒俱全的“全祸人”,自己必是能上榜的了。
    自嘲的想着,李辞面对着长久的黑暗,耳边的声音却渐渐的清晰起来,然后是浑身各处,疼痛也越来越真实,最后就连眼前的漆黑,也在由一线光撕扯开更大的明亮。
    他居然真的活着。
    “师姐,他若一直还不醒怎么办?我看师父那样满心希冀地等,可今天他的伤好像又恶化了…”
    “本就是阎王手里抢回来的,现在不是比最初恢复得已经好很多了吗,多想也无用,今日的药快去煎了。”
    “我只是担心,若最后还是没有救回来,师父…”
    刚刚睁开的眼睛视线还有些重影模糊,大概是隔着一道帘子,李辞隐约瞄到了两个只有一半的影子,传来的两个女声也有点耳熟,什么师父?他们认识?
    下意识地想揉一揉有些干涩的眼睛,一动小臂却一痛,僵硬的举起就见上面缠着一段木板做固定之用,断了。而此时帘外二人已听到了动静,疾步而来。
    进入视线的两个年轻女子确实有一点眼熟,但也仅限于此了,还不待李辞发问,走在前头的女子已急切回首吩咐身后:“醒了!快去找师父!”
    *
    确实是熟人,见到二人所谓的“师父”后李辞想起了两年前的事。被她们唤来的是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女人,相貌很是寻常,若只论面容,是放在街上不会太让人注意的普通妇人。
    但这个女子身形挺拔,站在那里稳如泰山,便不是练武之人能看透她身上什么门道,寻常人也能察觉她身上隐隐的肃杀之气,更不论她寻常的脸上那对不寻常的眼睛,里面有蕴着刀剑的暗芒,且岁月在脸上留下的痕迹让那杀气更隐秘也更老辣。
    那是此前追查先帝时期废太子旧案的那个女人。那个以枣核做暗器的高手。
    他原认定了他们的对立,但此时竟被她们所救,无论为了什么,李辞一时都有些不知说什么才好。
    “你终于醒了。很好,很好,也算及时。”
    索性僵持敌不动我不动,且刚才听到的只言片语中这个女人一直盼着自己快点醒来,李辞勉强动了动找了个自己舒服的姿势坐起来等她说话,便听那女人开口,感觉比她年龄更苍老些的声音平静无波,便是说着“很好”,也让人感觉不到任何喜悦仿佛说着反话。
    抬眼对视,李辞企图从她那里找到一些其它含义,但女人不自觉微微颤抖的手和眼底泛上来的微光,都在告诉他那确是激动与喜悦无疑。
    心中疑惑,不禁试探道:“我们好像算不上认识。”
    只是见过自不算认识,既不曾真正交流又不知彼此名姓。
    “不认识。但我找了你许久。我认识你的父母,也本该认识你的,不是以这种方式。”
    这话说得莫名,尤其“父母”云云让李辞觉的她意有所指,不过他不需多思索什么,这个女人下一句便道出了让他更觉荒唐的话:“你的伤如此我本不该这时说,但来不及了。你听着,你不是什么圣上七子昱王殿下,你是当年仁昭太子的遗腹子。太子没有谋反,他是被自己的亲弟弟,刚刚离世的先帝,算计的。”
    第一百零七章
    疯了,全都疯了。
    更疯的是此时李辞感觉不到自己有什么太激动的情绪。甚至有些好笑,这不是倒能和此前之事做个前因后果了么,父皇为什么要派人杀自己啊,不是皇家自古“父辞子笑”的俗套戏码,原来只是因为自己并非亲生骨肉呀。若江可芙在这儿,怕不是立马能说出一段“养育我的人是我的杀父仇人”的三俗话本儿。
    “口说无凭。”
    他当然不会信了。
    这个时候,这个女人他们查的那些人那些事,他能隐隐猜到她们想做什么,为废太子翻案,不止,或者那只是幌子。所谓“来不及了”,怕不是想在父皇驾崩,新帝还未有定论之时,忽悠他造反。
    早已猜到此种结果,女人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证据有很多,我不会拿太子的血脉做儿戏。我当下就可以把所有物证与人证摆在你面前,但那样你就会信?人对所有惊天之事,并非信与不信的区别,而是可以接受和不能接受。你已经告诉我了,你不接受。”
    李辞漠然地看着她。
    “但我还是要告诉你,太子和太子妃是怎样被他们谋害的。我知道,那些人都在说,你是帝后最喜欢的小儿子,他们多么疼爱你,多么纵容你,除了皇位他们把什么都给了。荒谬!如果真的喜欢,为什么不把储君给你?还是认定了你不会是储君,所以才能放心地施舍那些你原本也会有的东西。”
    看吧,果然在把自己朝储君那里引,李辞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编,但女子显已说到动情之处并不在意他一脸看戏般的神色,言语也渐渐激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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