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吗!”
在这阵脚步十分接近时,那已影影绰绰轮廓渐渐清晰的来人喊了一声,下一刻,两个女子就冲到了铁栏之外,气喘吁吁地扶着墙壁,在抬首打量的瞬间又双双僵直震惊在原地。
“果然…果然在这儿…”
来者不是旁人,竟是数月之前将江可芙藏匿在宫中的李沐凝,和近三年未见容颜未变却身着宫妃服饰的徐知意。
“真造反了?”
燕王喃喃出一句,也没人应他。两人行色匆匆,细看之下钗环都有些散乱,衣衫上更是沾了些灰尘还带着几缕呛人的烧灼之气。李沐凝急急地从袖笼之中掏出一串钥匙,慌乱地替三人都开了锁。
“这什么意思?李哲那小子呢?”
“不及解释了,外面全是墨弋人。皇嫂若还肯信我,就先和我们走!”
在此地关了数年,忽然如此燕王才是最不知所措,似乎想拉一下李沐凝发问,又觉不妥收了手,知他疑惑却不知他是谁,李沐凝便只管和江可芙说话。
“墨弋?!谁他妈放进来的!宫里怎么会有墨弋人?”
一听这话燕王炸了,沐季颤巍巍地扯住了他的衣角示意他稍安勿躁,却被一把拂开。
“李哲那小子到底哪儿去了!做缩头乌龟别人打进来他就跑是不是!人呢?你们说句话!”
“我也不知道!前日宫宴都还是好好的,今日突然就…突然…”
“不知李哲在哪儿,那你的钥匙哪儿来的。”
李沐凝噎了一下,余光飘向沐季,咬了咬嘴唇,认命般道:“我早前就知道这个地方。钥匙是我找人偷来寻工匠做的。此地瞒不了多久了,暗门的机关被城外的火炮震坏,墨弋人只要进入金龙殿就能寻到这里。快走吧!”
适才整个暗牢的震颤做不得假,且徐知意也神色惶惶似乎一直想和江可芙说话又不知怎么开口。确实,现在出去要紧。哪怕外面真的全是异族人,主动也比缩在这里坐以待毙强。
顺手架起沐季,江可芙心中一横,看向燕王。
“走吧。终于能离开了,皇叔还不出去逛逛么?”
*
宫墙下弥漫着同样艳红的血色,惊慌的宫人和杀红眼的异族人,皇城中的禁军在负隅顽抗,却也只是强弩之末的挽歌。听不懂的大声呼喝越来越多,随便捡一把地上沾血的□□,却不知该彼此相护着往哪里去。
燕王从江可芙手里接过沐季架起背在了背上,此前在李沐凝身边见过的两个影子鬼魅般的也出现在了身旁。
攥紧了徐知意冰凉的手,江可芙轻轻道:“知意,无论如何,一定要跟上。”
“去清乐殿!那里应该有个地宫,若还能聚集些人能勉强守住等到援军。”
挥枪打落四处乱飞的羽箭,燕王指着南面的方向。到底也是在宫里长大的王爷,或许一些事知道得比沐季还要多,几人应声,在混乱的人群中艰难前行。
不时有不知敌我胡乱飞来的箭,躲避的脚步运气不好会踢到带着绝望不甘死不瞑目的头颅,远处得势的蛮夷在不怀好意地大声叫喊追赶仓皇失措的宫婢。
一个斜刺,江可芙挑开从宫门里忽然滚出来的墨弋人,救下了被他压在地上已浑身是血的禁军。
徐知意被那一脸凶相恶狠狠喊着什么又要冲上来的墨弋人吓得花容失色,江可芙咬牙看准狠狠给了他一枪从腰腹间刺了个穿。可马上又有奔走来的他的同伴,绝不能在一处停留。愈发攥紧了徐知意的手腕,江可芙就向前面燕王等人追去,留给禁军一句“还能走就快跟上不要落单”。
越走,所见的尸体就越多,间歇救下几个被围杀的禁军凑在一起,也不能形成什么有效的队伍,反是拖拖拉拉的引来了更多墨弋士兵。燕王提到的援军遥遥无期,甚至每个人都在想是否真的会有援军。最终几个人只能暂避万卷楼阁楼中。
“妈的他们为什么这么多人,使臣这样进京就无人提出异议吗!都他妈疯了吗!”
燕王一拳头砸在了地板上,只要往下看一眼就能见到墨弋士兵在烧杀抢掠。这样情形皇城之外也不会太平,恐怕整座金陵也已经…
“这些人是忽然从城里冒出来的。墨弋的使臣没有这么多人。”
自然不可能是默许那么多人入宫那样荒唐,有一个猜想出现了,只是没人愿意提及。燕王低声骂了一句,几个禁军也绝望地低下了头。江可芙却看着李沐凝,少女脸上一闪而过的不可置信是那样仓皇。
“王妃,你流血了。”
耳畔忽然响起徐知意颤抖着的低语,江可芙转去,原是左上臂在挡刀时被身后刺来的□□擦出一道细长的口子。情急之下伤口不深无暇注意,被护着的徐知意也不知道,靠在身边触到江可芙手臂上裸露的肌肤和一片湿濡才有所察觉。
今日她与李沐凝一同出现的暗牢并非偶然,江可芙被抓时李沐凝就暗中告知了她此事,震惊之余便一直在找寻接近暗室的办法。入宫一事非她心中自愿实乃形势如此,为家族迫不得已,知晓江可芙之事后便似又找到一个入宫的意义。可此时她自觉未帮衬半分还让江可芙因护她受伤,不免愧疚担忧起来。
“我没事儿的。”拍了拍徐知意的肩膀,江可芙凑近压低了声音,“你怎么会和八公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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