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向燕沅,盯着她的眼眸道,风轻云淡道:“朕就以欺君之罪教人一刀刀剐了他。”
燕沅望了望笼外瑟瑟发抖的王春,再看向眼前这个丧心病狂的男人,顿觉一股寒意自脚底往上窜。
她看向笼门,犹豫了半瞬。
若她真的能开门,会不会被当成猫妖千刀万剐。
可若她不开门,那个小黄门岂不是在劫难逃。
殿中静得可怕,眼见桌上点燃的香落下一小截香灰,笼中的狸奴却依旧无动于衷,王春面若死灰,觉得自己此番定是死定了。
然绝望之际,却见那狸奴先是冲着那盘清蒸鲈鱼叫了几声,旋即用爪子不停地去挠笼门,很快门扣在震动下松了,被它借势一把推开,然后顺顺当当地走了出来。
见此场景,王春与屋内众人惧是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一时说不出话来。
站在桌上的燕沅,抖了抖身上的毛,看着众人恍然大悟的神情,满意不已。若真让它演示如何开门,只怕会将他们吓厥过去。
出了笼子,燕沅在那盘清蒸鲈鱼前蹲坐下来,凑近嗅了嗅,这鱼分明腥味大得厉害,可燕沅闻着却变得异常地香。
左右是梦,不痛痛快快地吃一顿怎么行。
她抬了抬爪子,伸手想去碰那鱼,又收了回去,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燕沅想起从前见过的狸奴吃食的样子,学着低下头,直接在鱼腹上咬了一口。
虽是粗鲁,但那鲜美的滋味在口中蔓延,令她不自觉发出满足的“嗷呜嗷呜”的声响。
“这,这……这小畜生可真是放肆。”孟德豫见狸奴肆无忌惮地吃着,本想阻止,可抬眸觑了眼季渊的脸色,又退了回来。
见季渊饶有兴致地盯着那狸奴瞧,孟德豫登时换上一脸谄媚的笑,凑近道:“陛下,奴才瞧着这狸奴还算是机灵,指不定能给陛下解闷,不如便留下吧……”
季渊不言,只淡淡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孟德豫登时会意,对跪在底下的王春道:“陛下心慈,饶你一命,还不快将狸奴带到偏殿去好生照料!”
“是,是。谢陛下不杀之恩,谢陛下。”
王春忙上前,不顾狸奴才吃到一半,将它强行抱起来,塞进笼子里带走。
还未吃过瘾的燕沅,幽怨地看着王春,只能伸出舌头舔舔掌心。
“凝玉阁那个昨夜下葬了吗?”
踏出殿外的一瞬,耳边突然传来男人低沉醇厚的声儿,燕沅舔毛的动作骤然一滞。
“陛下说的是燕贵人?”孟德豫答道,“听闻昨夜,原本没了气息的燕贵人又突然死而复生了。”
听到此处的燕沅精神一凛。
凝玉阁,燕贵人,死而复生……
奇怪,难道她不是在做梦吗?
第6章 朕竟不知,自己养的还是只……
燕沅还欲再细听,然王春逃得飞快,离得远了,后头的话是愈发听不清了。
“死而复生?”季渊薄唇轻抿,浅笑了一下,“燕辙远阳奉阴违送进来的这个女儿,竟还有这等本事。”
孟德豫瞧见季渊眸中的阴鸷,不由得替那位新上任的燕侍郎捏一把汗。
京师作为天子脚下,漫布季渊的暗卫眼线,燕家自认为得逞的这些小手段,早已被季渊掌握在手中。
要说这燕家真是胆大,分明知晓这位陛下是怎样手段狠厉的人,还敢桃僵李代,送个假的进宫。
“说是死而复生,但今早似乎又晕了过去,眼下仍是昏迷不醒。”孟德豫顿了顿,犹豫着问道,“陛下,此事是否要告知燕大人?”
季渊不答,少顷,只沉声问:“可是真的昏迷不醒?”
孟德豫瞬间便明白了季渊的意思,朝中重臣假借送妃嫔入宫的机会,以作行刺谋反之事,并不是没有过。
季渊是在怀疑燕辙远送进宫的这个“女儿”亦存了不轨之心。
“太医院柳太医亲自去探去,应当是没错。”孟德豫答道。
“命太医院好生医治。”季渊提起朱笔,在奏折上划了一竖。
片刻后,他似是漫不经心道:“朕似有许久不曾召过寝了……”
乍一听得“召寝”二字,孟德豫惊得双眸微睁,为防失态,忙垂下头去。
往日被召寝的几个妃嫔是何下场,他再清楚不过。
他听几个亲眼见过的小黄门说过,那位燕贵人生得国色天香,跟个嫡仙儿似得。
可真是个仙女儿又有何用,谁教他们这位陛下根本不是怜香惜玉之人。
看来,那燕贵人就算没被毒死,也时日无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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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辙远今日不知为何有些头疼脑热,与下属交代了一声,提早回了府,他不想惊动沈氏,便琢磨着从燕府侧门而入。
然还未到侧门,远远就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口,沈氏正眼含热泪,依依不舍地拉着一人的手。
燕辙远原以为是沈氏要将燕沅送走,可定睛一瞧却是大惊失色。
纵然只是背影,他也不至于糊涂到连自己的两个女儿都分不清,沈氏拉着的根本不是燕沅,而是本该被送进宫的燕溪!
他在原地冷静了半晌,才沉声喝道,“夫人!”
沈氏抬头望来,瞬间面色发白,“老,老爷……”
她为防夜长梦多,本想趁着燕辙远上值之际将燕溪给送走,可谁能想到,却偏偏被燕辙远撞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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