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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御书房。
孟德豫端着点心进殿,看了眼角落里的莲花更漏,再看向榻上的狸奴,知晓此时他这圆主子应当又昏睡过去了。
他将点心端到季渊手边,又给他上了盏茶,“陛下,您先歇息歇息,用些点心吧。”
季渊随意瞥了瞥,又将头转了回来,可抬眸瞧见那小榻上毛绒绒的一团,复又将视线落在了其中一盘桂花糕上。
他恍惚记得,有一日在司辰殿,他恰好抓住了正欲偷吃桂花糕的狸奴。
如今再想,那日想吃桂花糕的应当不是狸奴,而是她。
思及狸奴白日黯然的模样,季渊淡淡道:“将这盘桂花糕给她送去。”
她?哪个她?
孟德豫懵了一瞬,但很快反应了过来,他边觑着季渊的脸色,边试探道,“那奴才这就命人悄悄送到露华宫去?”
见季渊并未反驳,他才放心地端起那盘桂花酥,放进托盘里,折身正欲去办,没走几步,却听背后又传来一句:“等等。”
孟德豫忙止住步子,恭恭敬敬地回过身,便见季渊头也不抬道:“不必说是朕赏赐的。”
“是,奴才遵命。”孟德豫端着托盘出去,直到踏出御书房外,才忍不住暗暗勾唇笑了笑。
男人,果然都是口是心非的东西。
嘴上说着不愿意见,心底还不是惦记着。
小半个时辰后,这道桂花糕便被御书房的小黄门趁着夜色悄悄送进了露华宫。
云蕊接过食盒,听小黄门嘱咐完,才提着进殿去。
甫一踏进内殿,便见燕沅靠着引枕,斜卧在小榻上,昏黄的灯光打在她娇艳的侧脸,映照出诱人的蜜色。
她满目愁容,一双潋滟的杏眸落在手中的书卷上,却是一动不动,心思不知神游到哪处去了。
云蕊抿了抿唇,笑着撩开珠帘,“贵人,您瞧,奴婢给您送来什么好东西了?”
燕沅懒懒地将视线投过来,勾了勾唇,语气却颇有些无力,“是什么呀?”
云蕊将食盒搁在小桌上,掀开盒盖,却是同燕沅卖起了关子,“您猜猜?”
燕沅摇了摇头,她不想猜,也没心思猜。
见她神色黯淡,提不起神儿,云蕊想了想,索性将盒盖打开来。
“贵人,是桂花糕,您可喜欢?”
燕沅怔愣着看着云蕊将那盘桂花糕从红漆食盒中取出来,忍不住伸出手拈起一块送进嘴里。
今日的晚膳燕沅并没有用多少,此时眼见她咬了口桂花糕,云蕊忍不住问道:“燕贵人,好吃吗?”
她期待地看着燕沅,却见燕沅吸了吸鼻子,一滴清泪骤然自她眼中落下,滴在她手中的桂花糕上破碎溅开。
“燕贵人……”见燕沅哭了,云蕊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无声的眼泪很快变成了小声的抽泣,燕沅终于止不住幽幽哭起来。
自六岁马面陈氏将她丢在燕府后,无论被沈氏磋磨得多惨,甚至被下药送进宫,燕沅都几乎不曾哭过。
她今日不想哭的,可实在是忍不住。
尝到这桂花糕的味道,她想起了从前在渭陵的日子,可如今李嬷嬷不在这儿,夏儿也离开了,她身边连个熟悉的人都没有。
外头都当她死了,如今被囚在这阴森森的露华宫中,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出去。
思至此,她哭得愈发厉害,似宣泄一般,云蕊不知如何阻止,只得任由着她哭。
哭了大抵一刻钟,她才逐渐止了声儿,让云蕊打来一盆热水,擦了擦哭得红彤彤的脸。
时辰已然不早,云蕊伺候燕沅躺下,才转而出了殿。
然燕沅却并未睡熟,辗转反侧了许久。
方才哭得狠了,此时喉中干涩得厉害她起身下榻倒了杯水喝,转身看见搁在梳妆台上的铜镜,忍不住坐在了镜前。
她掀开薄透的寝衣,露出光洁白皙的后背来,微微侧身,便见其上仍留有星星点点的痕迹。
都是那夜暴君干的!
谁知道过了整整两日,这痕迹仍然未消。
她不悦地扁了扁嘴,起身往床榻的方向而去,然走了几步,却是骤然身子一僵,怔在了原地。
一股寒意倏然自脚底窜了上来,她飞快地环顾四下,可殿中空空如也,分明什么都没有。
她纳罕地蹙了蹙眉,却总觉得这屋中,似乎有一道视线紧紧锁在她身上,那目光似狼窥视猎物一般灼热滚烫,令她脊背发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头也不回地爬上床榻,用衾被将自己的脑袋蒙得牢牢的,又莫名想起当年露华宫的事儿来。
不会是鬼吧!
第35章 这狸奴像是在置气一般
寅时前后, 孟德豫领着一帮小黄门进了司辰殿,见季渊已穿着齐整,稍稍有些诧异。
昨夜,他家陛下在御书房闭门处理政务, 几乎快过亥时才歇息, 也不过只睡了几个时辰, 没想到还能起得这般早,神采奕奕, 丝毫没有倦色。
他伺候季渊梳洗完, 踏出司辰殿前, 询问道:“陛下,可需李福将圆主子从御书房抱来?”
季渊整理衣襟的手微微一滞, “不必了,一会儿它醒了, 让李福带着它去御书房外逛逛吧。”
“是。”孟德豫应声。
他估摸着季渊应当是想起狸奴昨日萎靡的样子, 今儿才没带它上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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