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燕沅只觉后腰一凉,忙挣扎着去抓季渊掀起她中衣的手,声儿都带着几分哀求,“陛下,别看。”
狸奴背上被李禄那鞭子抽得不轻, 她虽看不见,可想来作用到她身上, 鞭痕交错,血肉模糊,如今定也极其难看。
燕沅到底是女子, 无论如何,都不希望自己狰狞的伤口教人瞧见。
见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季渊薄唇紧抿,少顷,只道:“怕什么,你什么地方朕没瞧见过。”
说罢,他面不改色地掀起中衣,解开她背上缠着的布条,将药粉撒在了燕沅撕开的伤口上。
那种疼痛钻心刺骨,燕沅忍不住紧咬双唇,背脊微微弓起,但她生怕惹得季渊不喜,将头深深埋在臂弯里,不敢发出声响。
感受到她僵硬发抖的身子,季渊的动作微微一顿,不知道上个药竟会疼成这般。
从前在军营时,受伤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纵然让长箭刺穿肩胛,他也能不上麻药,自己处理伤口,从头至尾吭都不吭一声。
女子当真是娇弱……
虽心下这般想,季渊还是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动作,上完药,他又从云蕊手中接过干净的巾帕,将她背上残余的血迹擦干净,重新包扎好。
处理完了,他将手上的东西交给云蕊,抬眸便见燕沅埋首在软枕中,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季渊凝视了她半晌,方才起身,对云蕊吩咐道:“好生伺候燕贵人。”
“是,陛下。”
季渊提步往密道的方向而去,方才钻进密道中,便听外头响起低低的抽泣声。
他步子稍稍一滞,少顷,头也不回地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
听到季渊离开的动静,睡在床榻上的燕沅终于忍不住委屈地哭出声来。
她也不知自己倒了什么霉,莫名其妙附身在狸奴上,莫名其妙受了这么重的伤。
狸奴倒还好,如今虽是光秃秃的被剃了毛,可只消毛长出来,便看不出受伤的痕迹了。
但她不一样,她又没有狸奴雪白浓密的毛发,伤口这般深,只怕就算结痂长好了,也会留下难看的疤痕。
思至此,燕沅越想越委屈,再加上身上疼痛难忍,愈发郁闷难受,索性放声哭出来,任凭云蕊怎么努力都劝不好。
哭了好一阵,直到哭得枕头都湿透了,她才累得沉沉睡了过去。
那厢,季渊甫一回到御书房,便吩咐孟德豫将柳拓召来。
一刻钟后,柳拓才颤颤巍巍前来。
作为最近的御书房常客,柳拓的日子过得可谓心惊胆颤,那厢两相欢的解药还没寻到,这儿又频频给他出难题。
他躬身站在案前,见眼前人久久不言,想了想,先开口道:“不知陛下召微臣来有何吩咐?”
季渊头也不抬道:“两相欢的解药寻到了吗?”
柳拓面色微变,旋即艰难地笑了笑:“微臣寻遍所有典籍都寻不到关于两相欢的记载,但臣听闻,当年研制此药的毒娘子尚有后继者在世,已托人带信去询问此事了……”
他吊着一颗心,抬眸偷偷看了季渊一眼,见他神色自若,并未有太大的反应,这才暗暗舒了口气。
下一刻,便听案前人又道:“燕贵人的伤多久会痊愈?”
说到这位燕贵人,柳拓心下不免感慨,他原还想着这位陛下知晓了真相会如何对待那位燕贵人,不曾想,他居然效仿自己的父亲,将人囚在露华宫中。
这如出一辙的金屋囚娇,当真是父子没错了!
“燕贵人伤得不轻,只幸得没有伤及肺腑,好生将养着,快的话五六日便能下地了。”柳拓一五一十道。
季渊闻言放下手中的湖笔,薄唇轻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少顷,才道:“可会留疤?”
柳拓稍稍愣了愣,诧异地看向季渊。
留疤一事,最在乎当是女子,听这位陛下问这话,莫不是对此事十分介意!
转念一想,柳拓又觉正常,这陛下到底也是个男人,男人都爱美人,自然不希望燕贵人背上那疤到时坏了他的兴致。
“这……微臣也说不好,燕贵人的伤口太深,只怕……”
话音未落,柳拓只觉脊背一寒,抬眸一瞧,果见季渊眸色沉沉地看着他,柳拓咽了咽唾沫,忙将话锋一转,“不过,微臣的师父曾告诉过微臣一个祛疤的方子,疗效极好,用上几个月,不出意……定能令燕贵人的伤口恢复如初。”
听得这话,季渊才满意地勾了勾唇,“柳太医如今应当还是个医监吧?”
“是。”柳拓禀道,“微臣进宫的年数不算长,在太医署中尚还没什么阅历。”
“孟德豫。”季渊唤了一声。
孟德豫恭敬上前,“陛下。”
“替朕拟旨,柳拓柳太医医术高超,救回了朕的爱宠,甚得朕心,即日起,封柳拓柳太医为太医令,赐黄金百两,贡绸十匹。”
柳拓登时懵了懵,须臾,才听孟德豫提醒道:“柳太医,这可是莫大的恩宠,赶快谢恩吧。”
他这才稍稍反应过来,忙磕了两个响头,“谢陛下恩典。”
直到领旨退下,柳拓脑袋还一片空白。
一个太医署也不过两个太医令,且都是在太医署呆了数年,资历极深的人,如今这么大一个官职从天而降,柳拓不但不喜,只觉脖颈似乎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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